林好将齐耳推到一边,礼貌的拒绝了:“阿姨,今天太晚了,就不打扰您了,家里人也在等呢。”
“噢对,不能让家人等着急了,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以后有空来家里玩。”
“嗯。染和,明天见。”
林好和向臻臻挥手再见,转身向公交站的走去。齐耳一步两回头,李染和觉得奇怪,难道是饿了?想吃我家的饭?
饭后,李染和趴在床上看漫画。
童游走进来,手里拿着几个袋子:“画室的纸用完了吗,这是新买的,素描、写、色彩都有,我给你放在画架后面,记得提前带画室去,别到用的时候才想起来。”
“妈,我不想学画画了。”李染和翻身坐起,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说什么傻话,都学三年了,你现在是专业美术特长生,又不是小学生上兴趣班,能说不想学就不学的。”
李染和一时语塞。
“妈,要不给我报个数学班吧。”
童游一脸震惊的看着李染和,“你受刺激啦?崴脚崴坏脑子了?”
“不是,和崴脚没关系。”李染和磨蹭着说出缘由,“我觉得,我们班主任不喜欢特长生,他喜欢数学学的好的。”
“那你认命吧!”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理由,童游听完甩下一句,出去关上房门。
自从上初中,李染和数学成绩一落千丈,确切来说,是所有理科成绩都很差。刚开始,童游和李顷着急到不行,每天轮流给她补习到半夜十一点。没过多久,李顷先崩溃了,这哪是补不补习的问题,简直就是逆天而行,每天跟老天对着干,导致他一到下班时间,就觉得浑身刺挠难受。童游也没好到哪去,起初几天还能强颜欢笑,后来差点乳腺增生了。每天给李染和补完功课,夫妻俩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四只眼睛呆滞的瞪着天花板自我反省,究竟哪一步出了问题?怎么会生出这么笨的孩子?小时候看着挺聪明伶俐,怎么说笨就笨了呢?
夫妻俩不信邪,为了女儿的大好前程,痛下决心要搏上一搏,两下一商量,童游毅然决然辞了工作,在家当起了全职保姆。半学期过后,李染和理科成绩不升反降,其他各门,没一门过十位数。那天,李顷坐在沙上沉默了大半个晚上,末了扔下一句话:朽木不可雕也。不知是说李染和,还是说童游。
童游倚着李顷的肩膀,面容黯然无光,哀声欲绝道:“结束吧,尽力了,好好的家弄得鸡飞狗跳,再这样下去,我得去挂号治内分泌失调了。”
“哎,人生是不完整的,哪有人能事事占尽。这孩子,好歹还占了些皮相的优势,只当是用来弥补智商上的缺陷了,遗憾就遗憾点吧,老天爷也有吝啬的一面。”童游继续说。
李顷默然点头。
“这孩子,显笨的有点晚……”
好在童游及时现了李染和身上的绘画天赋,自此走上了一条漫长的曲线救国之路。李顷倒是看开了,左右不过为了考大学,听天由命吧,大不了砸自己手里,只要不杀人不犯法,养她个七老八十的底气还是有的。
不得不说,家族基因的遗传,确实存在着某些不可控的因素。李染和的爷爷练得一笔好书法,还是国画领域有名的艺术家,但三个子女却无一人继承父业,因此耿耿于怀了半生。李染和的字是爷爷手把手教的,从几岁时握得住毛笔就开始练,不说笔墨精妙,也算能拿得出手了,但她对国画,兴趣不是很浓烈。
这天晚饭时,李顷心血来潮关心起女儿的高中生活,李染和嘟嘟囔囔说了一堆无关痛痒的话题,唯独对上课打瞌睡、罚抄、罚站这些只字未提。
“我听同事说,你们班主任挺出名的,叫徐越是吧?”
李染和一口大米饭噎在嗓子眼,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快就传到李顷耳朵里了?有人偷偷告状了?
“听说你们学校的理科状元,就是这个徐越带出来的,而且每年还被评为优秀教师,遇到这样的老师当班主任,你运气还真挺好的。”李顷自顾自的说着,丝毫没有察觉李染和的情绪反应。
李染和警戒的竖起耳朵,心里别提多忐忑,只好顺着李顷的话:“嗯嗯,每年都带重点班,还挺厉害的。”
“你们班是重点班?那学习应该很用功吧。”李顷似乎第一次听说,感觉有点小震惊。
不会吧?竟然不知道我在哪个班?记得开学那会说过的?心里这样想着,李染和却低头猛往嘴里塞饭,她觉得,现在只有闭嘴多吃饭才是最安全的。
童游说:“你才知道啊,当初非要让染和考一二中,人家七中早就不一样了,老师水准都很高的。你一天四平八稳的啥都不操心,我看你连染和在几班都不知道。”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李顷嘴巴干嚼了几下,眼珠子转来转去,偷摸瞟向李染和,出类似于求救的眼神。李染和只当看不见,依她的经验,童游一旦起了这个话头,以前那些车轱辘话,又得重复过一遍。
果不其然,童游又开始了:“你考虑问题不能太简单,要是真上了一二中就得住校,学校一个月才放一次假,那么长时间见不着,吃饭睡觉你放心?”
通常这种情况,李顷无外乎也是那两句话来回说:“我怎么就没考虑问题了,当初不是你让我打听的吗,说人一二中教育资质好,现在你又不放心了?到时候考不上好大学,看你怨谁。”
提到学习,童游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那还能怨谁?老师讲的都是一样的课本,除了那些脑子有毛病的,学生成绩好,是自身学习能力的问题,跟学校没关系。”
“我们染和打小就聪明,在哪的学校都没问题。你看你这人,说谁脑子有毛病?”李顷放下筷子,睁目瞪眼盯着童游,示意她闭嘴别说了。
童游正说得起劲,压根没领会:“不好说,有可能是遗传。”
李顷极力自证,嘴瓢话出:“那也是遗传的你,我脑子灵光的很。”
……
“我吃饱了,回屋写作业去了。”
歌词里不是唱,“军功章啊,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么,李染和这块掉了漆的“军功章”,时常被父母谦虚的互相推脱,哎,半点荣誉感都没有吗?
关于遗传这个问题,他俩能大战百十来个回合。算了,本来就心虚,还无故躺枪,不如躲为上策。李染和眼力见十足的逃离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