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峰七中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学校操场依傍临麓山,临麓山以白塔峰出名,白塔峰以爱卿亭出名。学校南门山脚下有一小片公园,来这锻炼身体的人很多,或打太极或登山,从早到晚从来不曾冷清过。公园边上有一条小吃摊,各种美食非常受学生们的欢迎,有些毕业了很久的学生,为了怀念这一口隔三差五绕着远路也要来上一回。
学校整体布局给人一种自然宁静的感觉,校门是西式的奶白色半圆拱形,气派庄重又不失典雅,最高处“兰洮市临峰七中”几个白金大字,下面略小的黄色烫金字体写着“兰洮市高级中学”。
走进学校大门,迎面是一条林荫小道,两侧葱郁挺拔的松树异常茂密。一直往前走,拐角处的墙体前矗立着一块精美而沉静的石壁,石壁顶上盖着一排朱红色琉璃瓦,壁面上刻着“笃学、求实、厚德、励志”八字校训。右转后正前方有一个圆形花园,花园中心的方形石墩底座上,静静地立着一座三角巨头,上面用红色字体写着“格物致知”四个字。
花园左侧是逸夫科技实验楼和图书馆,右侧柏松树下是一排公示信息栏,顺着这条路往前是宿舍楼和食堂。花园正后方是初中部教学楼,穿过这栋楼后面就到了高中部,两楼之间相隔着一片小操场,楼底下都有一排乒乓球案,操场中间,肃然屹立着一座高大的孔夫子雕塑,再往后便是平整宽阔的操场,紧挨着秀丽连绵的临麓山。
清晨踏进校门,李染和溜溜达达一路欣赏着幽然的景致,她脚步轻快的穿过花园,经过面容慈蔼的孔夫子,进入宏伟壮观的高中部教学楼……当到了班级门口时,一身愉悦的心情顷刻之间不复存在。
进教室之前,她总要不自觉地深呼一口气。从开学第一天起,李染和便深刻体会到了一点,她所向往的高中生活已经彻底画上句号了。在她看来,自己就像一只好吃懒做的小松鼠,但却很不幸的闯入了一群大猛兽的地盘。可她这只小松鼠贪玩惯了,一心只想摘摘松果,逗逗蚂蚁,没事晒个太阳荡个秋千什么的。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有多肤浅,不怕猛兽能力强,就怕能力强的人还特勤奋,在这个人均“大王”的班级,拼起学习来一个比一个凶猛。这些天以来,据她浅显且趋于表面的观察,那些位于食物链顶端的“大老虎、大狮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相处,反而是黄凛然那样不上不下的,像一只好斗的鬣狗似的,时不时尖牙利爪的冲人嚎叫。
李染和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他了?她每天按时上下课,按时交作业,除了对学习热情不太高之外,其他表现还算老实本分吧?再说,像她这样的小人物,对那些大佬级别的毫无威胁可言,完全没有找麻烦的必要吧?又不属于一个圈层,互不打扰不好吗?李染和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但她清楚的知道,进了这间教室,每分每秒都充斥着煎熬与痛苦。
下午第一节课,教室一片沉寂。
讲台上,班主任徐越正在慷慨激昂。
在听到“昨天的小考试卷拿出来”之后,李染和就默默地缩回脖子,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像被太阳晒干了水分的蔫茄子一般。
看着胳膊底下的试卷,鲜红的两条斜杠上面的数字实在刺眼,李染和无奈深吸一口气,拿起手边的橡皮狠狠压了上去。
天知道她是怎么蒙对这么多题的,12道选择题对了8道,后面大题全部一片空白,对了,填空题全写了-1,瞎猫碰上死耗子,也蒙对了一道。所以,这可怜巴巴的45分,竟然还是常挥?
真是何其悲哀啊!
她抑制住胡思乱想的思绪,挺起腰背认真听讲。虽然力不从心,但还是努力瞪大了双眼。
然而,几分钟后,一支从天而降的粉笔头,准确无误的砸在她的头顶上。
李染和迅抬头,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她脸上。她脑袋里“嗡”一声,身体因为受到惊吓处于紧绷状态,呆了好几秒,才“噌”一下站起来。
“那个叫什么的,”徐越沉着脸,语气极为严厉,“一个女生,明目张胆在课堂上睡觉,还有没有点羞耻心?我在上面讲题,不是念催眠咒,你睁开眼睛看看其他同学,全班就你睡觉睡得最用功,昨晚抓贼去了?”
教室里一阵哄笑。
李染和低着头,脸和耳朵红的像开水烫过似的。
“不要耽误大家时间,既然爱睡觉,出去外面睡去。”
李染和大气不敢喘一下,拿上试卷出去了。
教室里,徐越接着讲题,通过刚才的小插曲,同学们似乎清醒了不少,声音都比之前洪亮了。
楼道间阳光正好,静悄悄的一个人没有,偶尔听见几声从操场传来的哨响。李染和贴墙站着,手里紧紧攥着试卷。她懊恼的垂着头,都说事不过三,因为上课睡觉,已经被徐越当堂点名两次了。上次是站着听,这次直接轰出教室,要是再有下次……绝不能再有下次了。以后上徐越的数学课,就算拿锥子戳大腿,也坚决不能眯一下眼睛。不过,更让她郁闷的是,开学这么长时间了,徐越竟叫不出她的名字,这……比在教室外面罚站,还让她觉得百般不是滋味。
但仔细一想,昨天不是才随堂小考,徐越在阅卷时对那张通篇空白的45分试卷,就没留下一点深刻的印象?想到这,李染和突然有了一丝庆幸,幸好没留下印象,不然现在可不是罚站这么简单了。可反过来想,以徐越严厉强势的做派,班上混入这么低的分数,怎么会视而不见?
只有一种可能,他彻底放弃了。
李染和展开手里的试卷,前后翻了一遍,心想,这么糟糕的卷子,大罗神仙看了都得叹气——没得救了!
阳光照射更强烈了些,李染和往墙边的阴影挪了挪。外面罚站的半节课,无比漫长,感觉腿脚都麻了。估摸着快要下课,她重新挪到教室门边上,心里祈祷着待会千万别拖堂,要是让其他班同学看见,一个女生在教室门口罚站,脸怕是要丢尽了。
“叮铃铃”,下课铃声响起,李染和站立难安,慌张的将试卷藏进口袋里。
她深吸了口气,做好了徐越一出来,立马窜进教室的准备。
“进去吧。”
吓我一跳!李染和差点脱口而出,愣了几秒,见徐越没继续说什么的意思,夺命般冲进教室。
回到座位坐下,还没缓过神来,黄凛然那个大嗓门“嗷”一嗓子,又吓了她一跳。
“李染和,你都几次了?班主任的课都敢睡,胆子也太肥了吧?”黄凛然质问的口气满是不爽和愤怒,他本就是个理科狂,自从当了副班长,俨然成了徐越的拥护者和追随者,搞得像个脑残粉似的。
李染和自知理亏,也没打算搭理他。
“这次小考就是因为你,我们班平均成绩比二班差了整整5分,你还在课堂上睡觉,脸皮可真厚,还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黄凛然你疯了?”向臻臻怒了一眼他。
“我又没说错。”黄凛然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她哪来的脸睡觉,我要是考45分,都没脸进学校的大门了。”
“哈哈哈……”黄凛然的同桌,噗噗嗤嗤的笑出声。
“韩景,你也跟着疯?”向臻臻冷冷地看着韩景。
韩景识趣的闭上嘴。
李染和趴在桌子上,任凭其奚落,本以为只要老老实实的不招惹是非,熬着熬着也就过去了。可这个班简直太恐怖了,同学们比你凶猛,比你优秀,还比你努力,而自己不仅成了拖后腿的,现在连混吃等死的资格都没有了。想到以后都要在这样的氛围中度过,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尘。
向臻臻转过来,说:“别理他们,他们就是嘴欠,你放心,黄凛然要再来劲,我帮你收拾他。”
向臻臻是班长,人长的好看,学习成绩也不错,性格豪爽正直,他们不敢得罪她。
记得开学那天,她对向臻臻的印象非常深。那天向臻臻走进教室,上身一件灰色圆领短袖,下身浅蓝色牛仔裤,身形高挑匀称,站在讲台上讲话时,举手投足散着自信的气质,当时她还错把她当成了老师。
这段时间,多亏有她罩着。
李染和不自然的挤出一丝笑容,脸上还一阵一阵的烧着:“没事,我不招惹他们就是了。”
消沉了一下午,经过一番痛定思痛,李染和得出结论,自己不是学习那块料,也做不到像黄凛然那样,每天鸡血沸腾充满斗志,更没必要为了融入他们而折磨自己。她有自己的专业特长,不管在学校画室,还是周末才能去的方圆美术培训班,专心学好画画,也是一种证明能力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