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开始找借口,心想或许这就是为何她从前与风涅就难有亲情羁绊存在的原因。不仅是和她,和其他亲人亦是如此。风涅的性子总显得格外特殊与独立,似能与他们相融,实则又不能。
总游离在关系的边界,偶尔处于界内,更多时候又在界外。
但不管如何,今日这样的结果她还是满意的,也替风涅高兴。只要凤族能得益,可以被安全保下,风涅真实身份是谁想做什么,想和谁在一起,她都不在乎了。
何况当年风倾雪之事也弄清了真相,怨不得与她相爱着的谢明钰。
白汐对风倾雪是偏爱的,她们之间母女的亲情最为深厚,以至于她更能爱屋及乌去接受同为无辜者的谢明钰。她对风涅多少有愧,只恨与他母子缘分太浅,对他的情分终究是利益大过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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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遥和风涅的结道大典,在氛围烂漫的秋季。
秋高气爽,橘子色的落叶纷飞,在仙宫外的路道铺出了漂亮的山水画境。
风涅是祖凤的传言早已在下仙界漫开,讨论了一轮又一轮。偏偏路明遥特能憋,任旁人如何询问就是不给个确定的答案。
仙宫非常看重这场大典,与这方下仙界的众生们普天同庆。奈何要仙宫召开大宴邀请所有人入仙宫参与也不合理,所以最后是仙宫揽下整座主仙城的茶楼酒馆,在俩人结道之日宴请天下。
对于俩人凤族和仙道的好友,路明遥自然是把他们都请入仙宫。
他把叶离的请帖交给即墨尘:“见到他的话,记得替我交给他。”
从处理完穆千瑞的事情之后,叶离就仿佛失踪了一样,这些年没在路明遥他们面前出现过。他也没回去春日楼,百里渊偶尔会在后院见到他留下的‘礼品’,却也不曾与他打过照面。
即墨尘不解:“既然宫主都找不到他,为何认为我能见到?”
路明遥微微歪头,对着他笑得意味深长:“不知道呢,我只是比较相信我的直觉。直觉告诉我,事情交给你来办会有惊喜,所以我就来了。”
即墨尘从来不违抗仙宫主子的命令,即便不确定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他还是接下了。
也不知巧合还是路明遥的感应确实强大,举办结道大典的前几日,还真让即墨尘逮住了来到仙宫附近,准备悄悄送下贺礼就离开的叶离。
外出历练后的叶离像是变了个人,又似是没变。他仍是跟当初给春日楼当花魁时那样好看,可这几分阴柔里又多了沉淀后的冷硬,不论是心境与道行都有着显著的增长。
即墨尘问他:“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宫主总向我问起你。”
叶离领着他来到一处凉亭坐下,坦然道:“当初与你们走在一起,除了解决我和你之间因果蛊的问题,主要也是希望能在关键时候借助你们的力量帮我复仇。”
“既然目的已达成,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即墨尘真心感叹:“挺可惜,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他认识的人很多,但真正被他划分为朋友的人很少,像敖奕丞他们是几个,叶离也是其中一位。他对于情感的反应向来比较迟钝,多数都是他们先向他主动挑明这样的关系,他才会注意到与珍惜。
包括叶离,当初随他回即墨家总想着给他出气时,也曾对他说过‘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才……’这样的话。
可朋友不应该一句话不说就消失,叫旁人担心。
叶离听完后笑了,饶有意思地对即墨尘说:“有什么好可惜的?我和你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像路明遥也好,即墨尘也罢,都是干净又正直得让他觉得遥不可及。他的出身原本就微不足道,论天赋和能力也比不过他们,且大半生都在脏乱的泥泞里度过,他怎配得与这群人交往?
“我很肮脏。”叶离说道。
脏得连他自己都厌恶,怎会有他这么恶心的人。自从当年被穆千瑞那般陷害,他就……
叶离越想越愤恨,怒火又开始在胸口燃烧,只觉得即使能将穆千瑞千刀万剐都难泄心头恨。
本该觉得是榆木脑袋的即墨尘,却出奇地明白他话语之意,认真安慰:“过往的事错不在你,是穆千瑞太可恨,你不应该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
“你是受害者,不是罪人。”
这就是叶离欣赏即墨尘的地方,冷冰冰的嘴巴里,总能说出理智又合人心意,讨人欢心的话。
最重要的是,他没什么弯弯绕绕,心里想的什么就说什么,相处起来特别轻松。也难怪历任宫主都喜爱将他留在仙宫里,有这样耿直的人帮忙办事,任谁都放心。
当初与即墨尘共事的那段时间,纵然他阅人无数,丑陋美丽俊秀的都见过,却也不得不对他动心。
这或许也是他选择离开的部分原因,他想独自去冷静,消化不该萌生的情意。
他配吗?
他不配。
可是临走前,总归是有那么点不甘。所以他还是起身来到即墨尘面前,在他错愕的目光下挑起他下颌在他唇边轻轻印了印,自嘲道:“我呢,来个人都可以这么亲。而你,是属于这么亲一下都会死心眼地嚷着要负责的人。”
“似我这般人尽可夫的风流之徒,从一开始就没办法和你们站在同一个世界。”
虽说早在与即墨尘和路明遥他们接触那会儿,有了依靠的他,加上总被即墨尘教育着,早已没在做从前为了复仇而做的勾当。但就像被沾了墨水的白纸,脏了就是脏了,怎么洗都不可能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