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乡亲平日里待你们不薄,如今土匪临村,我们得留下来与他们共进退。”李铁木宽厚的手摸了摸李昭的头,目光莫名,“阿昭,爹原本有很多话要嘱咐你,但看你这样,想来你都明白,并不需要我来叮嘱。”
“爹……”李昭仰头。
不远处,王启文提着袍子,迎风快步走来。
“先生?”李昭吃了一惊,想要下马车去找他,没想到爹娘却将她按回马车,自己转身迎了过去。
三人回头看了李昭一眼,站远了些。
“姐……”李梦生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哑声道:“土匪怎么会突然来咱们这儿?爹娘他们不会出事吧?”
“爹常年走镖,能出什么事?他武功可好了。”李春凤喉头哽,颤声说着连自己都不太信的话。
“我去看看……”李昭小心翼翼地从马车后翻了出去。
李铁木三人就站在围墙拐角,李昭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贴着墙,侧耳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严格来说——
是吵什么。
王启文平日从不高声说话,可这会儿显然是气急了,声音拔高几个调,一副寸步不让的气势。
“他们既然追来了,那就该我带着她往北去,南边土匪流民多,万一路上有个好歹呢?你们二人要留下来与村民共进退我不反对,但绝不能让她一个人上路。”
“先生只怕忘了,若没有我们冒死将她带出来,先生这会儿可没得桃子摘。”
“况且,于情,村民待我们不薄,我们应该留下来与他们共存亡,于理,那些土匪……先生你以为他们真是寻常土匪?刚才在路口我们可是看到了,他们训练有素,刀兵甲胄皆是上等,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既是有备而来,你们又何必送肉入虎口?”
“先生!那些人极有可能是冲我们来的,他们应该不会知道她的存在,便是意识到了可能性,但只要没亲眼看到,就不可能肯定。我们若跟着跑了,岂不是再向他们证明,她真的在这儿?”
李昭听得是一头雾水。
她还想再靠近些,一抬头,正好与走过来的王启文来了个面面相觑。
“先生。”李昭下意识喊了句。
“我送你们去桐城。”王启文温和地拍了拍李昭的肩膀,说:“事出突然,那些土匪已经在村口烧杀掠夺了,时间不多,我们得赶紧出。”
轰!
乌云被一道闪电撕开了裂缝。
狂风与骤雨同至。
李铁木和李氏过来,又好好叮嘱了姐弟三人几句后,转过身,迈着坚毅的步伐离去。马车上的姐弟三人都红了眼眶,李春凤和李梦生是担心,李昭却明白,此一别,恐成永别。
“爹!”
李昭扶着车门,高声喊道。
“诶!”李铁木应了声,没回头,抬手摆了摆,回道:“闺女,保护好自己,等爹回来!”
“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姐姐和弟弟。”李昭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爹,娘,你们一定要回来找我们。”
李氏的肩膀抖了几下。
瓢泼大雨让他们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王启文斜坐在车辕上,手中长鞭一甩,勒着驴转向。
李昭并不知道村里的情况如何,但从沿途被摧毁的农田来看,冲入碑南村的土匪数量肯定不少。
暴雨一下,林间小道就开始泥泞。
驴车走得十分艰难。
“先生,我来赶车吧。”李昭看王启文淋得浑身湿透,便探头出去,说:“咱们轮流来,这寒冬腊月的,不然您要着凉的。”
她这话刚一出去,王启文就阿切阿切打了两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