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表被设置了常亮,得手动熄屏。许愿认命,睡意全无,听着耳旁均匀安稳的呼吸声,看时间慢慢变到6:3o,断定原曜才是适合大考的人才选手。
闹钟响了——
于岚贞准时敲响房门,让他们俩磨磨蹭蹭快起床,早饭做了馒头和包子。
许愿麻溜儿爬起来,趴在床沿研究了原曜好一会儿,这人睡着的样子倒是人畜无害,气质柔和,乖多了,再加上五官矜贵,不睁眼瞪人时竟然有种“人傻钱多”的气质。怎么不喜欢金融工商呢?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个霸道总裁……
观察完毕,他拍拍霸道总裁的脸,催道,“高考了,宝贝。”
总裁小原闭眼不答,眉目舒展,仿佛还没醒。许愿看了眼时间,抓过衣架上昨晚准备好的全套衣服蒙他脑袋上,“你快给我起来!”
“怎么不叫了?”那件天蓝色短袖下传来闷闷人声,“叫声老公听听。”
“考上66o我就叫。”许愿双手交叉在胸前,仰头脱掉睡衣,套上一件清爽白T。
原曜犯懒,任由脸被蒙着,属于身体醒了脑子还没醒,“你还说考了年级前十给我……”
“今天可不能赖床呀,”门口传来女音,于岚贞手上拿着牛奶杯,“许愿你起来没?”
许愿崩溃了,火穿上长裤:“妈!赖床的是原曜!”
赖床的始作俑者不但不吭声,还闷在短袖下笑,笑得许愿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把他扛去卫生间洗漱。
十分钟后两人洗漱收拾完毕,许愿没见着许卫东,一问才知道他爸六点过就起来了,吃完早饭从工具箱里翻了把卡钳出来,去车位边转转悠悠,检查车有没有问题。
吃完饭,检查一边准考证、文具袋,许愿又冲进卫生间拿凉水薅了个型,穿着纯白短袖,干净、清爽,于岚贞越看越欣慰,在恍惚间惊觉儿子真的已经长成了大人。
临走前,许愿坐在鞋凳上穿鞋,原曜匆忙灌完最后一口牛奶,把杯子递给于岚贞,“麻烦岚姨了。”
“不麻烦,等下午考完我和许愿他爸来接你们。中午在外面吃对吧?”于岚贞笑着,一身旗袍,侧腰绽放大朵大朵深红芍药花,岁月在她面容留下并不深刻的痕迹,一如印象中飒爽英姿。
“对,”原曜说,“我们和同学一起,在考点附近将就吃点。”
于岚贞点点头,说:“小原呐,你许叔一听说要送考,哎哟,紧张得不得了,他昨天借了车回来,说还想去扎两朵大红花在车头,古装剧里不都那么演么?状元要披花红,还要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许愿换好鞋站起来,一愣:“借车?”
五分钟后,许愿看见了他爸借的车。
他爸手上有块擦车布,崭的,标签都还没取。
他擦得满头大汗,一看俩儿子来了,高兴得不得了,邀功似的,拍拍引擎盖,像车展临招的车模,一屁股靠在车门边,扬起下巴:“马自达,不错吧?”
“挺不错。”许愿无言以对,又舍不得灭他爸兴致,绕过去伸手拉车门,原曜跟在他后边,冲许卫东比了个大拇指。
许卫东擦擦手心,坐进车内,踩下刹车点火,得意道:“可以吧?我管我们同事借的车,马,自,达,到达的达。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这寓意多好。”
原曜一路憋着,不敢笑出声。
许愿听他爸说得胸臆大开,紧张的情绪也消散不少,直接道:“今天上午考语文,你和我妈就开始给我拽古诗词提供作文素材是吧?”
“是啊。”许卫东说,“语文考太好别谢我。”
“爸,你今天怎么没弄油条什么的,不是要保佑我和原曜过一本线吗?”许愿损他。
许卫东脸上挂不住,连忙摆手道:“哎哎,我知道你俩能考多少分了……还真有出息啊!”
托他爸马自达的福,一路上没出什么状况,提前一小时到了考场。
许卫东说他也不走了,在门口等着,刷视频时间过得快,中午吃饭不用管他,让许愿和原曜吃完饭回车上休息一会儿,再去考下午的科目。
考试是好几个学校混着的,按学号来排,不同学校的考生挎着帆布包,有说有笑地往考点内走。
市里的公立高中修得差别不大,校门口都是一路爬满青绿藤蔓的长廊。那些藤蔓恣肆生长,翠色缠绕上教职工居民楼的窗。窗前衣物还未晾干,在晨光中,随夏风飘飘——
许愿的心也飘飘。
他和原曜没在同一间教室,更没分到同一层楼。
进到考场楼内,仪容镜前挤满了人,如今还未到考试时间,楼道里人多嘈杂,汗水流了满背,原曜取一张湿纸巾递给他。
白条穿着便装短袖,从二楼跑下来,对他们招手,招呼着原曜快上去,得坐好等卷了。
临走前,原曜迈腿先上一蹭阶梯,在白条的督促下回头望一眼。许愿像被扔在路边的小狗,神情惨淡,眼睛水汪汪,扒门框边给他说再见。
原曜就这么望着他。
许愿愣神一秒。
晨间逐渐浓烈的热意四散,阳光自身后的窗户透进来,勾勒出原曜的整个身形轮廓,真诚、炽热。
幸好,有这个人在,他的少年时代永远不会结束。
许愿眨了眨眼,眼睛干涩,推推鼻梁上轻巧的镜框。他一定要好好挥不让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