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达非不动声色,心跳却快得令人有些不适。
燕名扬此刻像撕下了自己玩世不恭的画皮,露出了一丝不苟的真实面容。
周达非从不怀疑周立群和他那帮得意门生的能力,他知道燕名扬是有一定实力与裴延抗衡的。
只要他说,燕名扬就会帮他想办法,起码裴延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控制他。
可裴延拥有他需要的一切,除了自由。
并且,周立群是一个比裴延更令周达非厌烦的存在。
周达非随手翻了几页分镜,心思却不在上面。半晌,他抬起头与燕名扬对视,“物以类聚,我也不是个什么善类。”
“。。。。。。。。。”
周达非说完,把分镜一合,起身往裴延的方向走去。他注意到裴延在给演员讲戏的过程中,似乎朝这边看了眼。
“如果你想拍电影,我可以给你投钱啊。”燕名扬道,“我就是投资人。”
周达非笑了一声,“我好歹也是金融系科班毕业的,我还能不知道任何投资都要计算回报率吗?”
燕名扬或许真的能给他投点儿钱,让他拍部小电影。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无论从哪个方面,都离成为一个真正的、专业的、优秀导演还差十万八千里。
这些只有裴延能够给他。是裴延蛮不讲理地将他拉上了这条路,而现在的他已决定恬不知耻地自愿走上这布满荆棘、不知去向的捷径。
就像玩偶之家里的娜拉,她离家出走后的故事易卜生没写,鲁迅说她不是堕落就是回来。
周达非已经没有退路。他不想回去,所以只能自愿堕落。
周达非想,可能自己早就注定走上裴延给他框出的这条路了,那是很多个夜晚之前他自己做的选择。
燕名扬见周达非心意坚决,便也没有勉强,只道,“那行吧。不过我在裴延这儿多少是有几分面子的,你有事儿一定要告诉我。”
“不用,”周达非直截了当,“你唯一能帮我的就是假装什么也没生。不要跟裴延说,也不要跟周立群说。”
“对了,”周达非走了几步,又回头喊了燕名扬一声。
“嗯?”燕名扬上前一步。
“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对沈醉好一点。”周达非随意道,“他是个真正的好演员,值得拍更好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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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位燕师兄找你什么事儿啊?”裴延见周达非过来,不咸不淡地问道。
“不知道,”周达非在裴延身边坐下,“可能他跟你一样脑子有病,觉得我跟沈醉不清不楚吧。”
“。。。。。。。。。”
沈醉跟燕名扬的关系,裴延当然是清楚的。毕竟沈醉再好,也是出身夏儒森门下。要不是燕名扬开口,裴延也未必会选中他来演这部商业片里唯一有点儿艺术气息的角色。
“今天拍完,过两天我们就回上海了。”裴延没再提沈醉或是燕名扬,而是换了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