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孩儿的过错。”顾璟仔细想了想,道:“母亲再相看,便相看些读过书的,性格直率些的。”
李婉华正听得来劲,见他突然停下,不免从躺椅上直起身来,问:“没了?”
顾璟脑中不知怎的忽然闪过上午在刑部和姚征兰两人为自己的畏鼠行径找借口之后姚征兰的笑靥,那长眉舒展,唇角微弯,眼底清澈明亮的模样,实是让人看得心中愉悦。
“笑起来好看的。”他不自觉地补充道。
第44章·
次日一早,姚征兰坐在镜前,看着左颊上的红痕一筹莫展。昨晚被打之后,回来两个丫头轮流着给她滚了大半个时辰的鸡蛋,睡前也抹了膏子,可还是没能消肿。
“老爷也真是的,下那么重的手,叫小姐怎么出去见人?”寻幽红着眼眶道。
“不抹点粉遮盖一下吧。”入微出主意。
“罢了,除非如刷墙一般抹,否则是遮盖不住的。再说了我现在是哥哥,哥哥一介男子涂脂抹粉的,叫外人瞧见了怎么说道?”姚征兰戴上官帽。
寻幽闻言,忍不住掉眼泪道:“这官怎么这么难做呀?一天回来,胳膊受伤,后背是伤,脸上是伤,浑身都是伤。想以前在外祖家,小姐何曾受过这般苦楚?若叫舅太太和二少爷知道了,不定……”说到此处,她猛地想到小姐已经与6二少爷退婚了,忙又打住。
姚征兰垂眸,道:“莫再多言了,我走了,你们在家代我好生照顾哥哥。”
随着天气渐冷,这天儿亮得也越来越晚了。姚征兰出门时天还黑着,不免十分庆幸,至少这一路上不必被人瞧见自己脸上伤痕。
她今天来得早,到了大理寺那伺候顾璟的小吏正在阅卷房里擦桌子,见了姚征兰停下来给她行礼。
姚征兰四顾一番道:“我瞧着这房里挺干净的,也不必日日打扫吧?”
小吏道:“姚评事有所不知,顾大人生性爱洁,不喜屋里有灰尘,秋天风大,必得日日擦拭。”
“原来如此。”姚征兰在自己的书案后坐下,就着灯光开始审阅卷宗。
她做事认真,一旦心思都沉入案子里头,根本不知道身边生何事。待到她一份卷宗审完,写下批语放到桌角时,才现外头天已蒙蒙亮,而顾璟也已坐在了他的桌案后头。
“顾大人早,你……何时来的?”姚征兰站起身向他行礼,表情有些懵然,这么大个人走进来她竟丝毫不知。
“刚来不久,见你阅卷入神,便没出声。”顾璟昨日来得早了,一进阅卷房眼前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让他有些不习惯,是故今日便有意无意地来晚了一些,她果然先来了。
外头天刚开始亮,房内也只她和他桌上各一盏灯,光线有些昏暗,但顾璟还是看出她左颊似是有些不寻常的红。
“脸怎么了?”他问道。
“昨夜在家逛园子时,一时不慎让树枝给刮了。”姚征兰道。
顾璟看不清她脸上伤痕到底如何,听她这么说虽觉疑惑,却也不好多问,遂作罢。
又过了片刻,李逾拎着个食盒兴冲冲地来了,进得房来便直奔姚征兰的书案,口中道:“姚兄,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把食盒放在姚征兰的桌上,献宝似的打开盖子,“无肠包子铺的蟹黄包子,百里轩的芙蓉酥,还有和顺斋的馓子和豆浆。”
姚征兰哭笑不得,抬起头道:“郡王,我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也不妨碍……你这脸怎么了?”姚征兰这一抬头,李逾也看到了她面颊上的红肿,当即脸色一沉。
姚征兰自然还是拿方才对顾璟说过的那套说辞来应付他。
李逾却不似顾璟那般好打,闻言尾音扬起,一脸‘你看我像傻子吗’的表情道:“什么树的树枝啊,长得跟人手的形状一样?”
姚征兰:“……”
“谁打你了?”李逾问。
姚征兰知道瞒不住,遂垂下脸道:“此乃我的私事,请郡王莫追问。”
李逾顿了顿,道:“好,我不问,那你吃点东西。”
姚征兰伸手从食盒里拿了个蟹黄包子,感觉屋里气氛有些尴尬,遂问道:“郡王可知卢涛的案子何时开审?”
“左右不过这两天,待会儿我会去刑部见一见卢十六,放心,不会拖上很久的。”李逾道。
姚征兰点点头。
吃完包子,她出去洗手。
“再怎么不堪,好歹是个伯爵府,这动手打女儿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李逾愤然道。
“这是人家的家事,你便再忿忿不平,又能如何?”顾璟平静道。
“我也是傻,跟你说有什么用?”李逾一看他那老古板的样子就来气,“我一会儿去刑部,没空回府了,你派人回去拿些上好的膏子给她,就说是我托你转交。”
“脸红肿成那般,想来出门之前她是抹过膏子的。”顾璟道。
“你这脑子是如何考中状元的?”李逾惊奇道,“她抹没抹膏子耽误我送膏子给她吗?再说了,她家的好东西还能有你家多?你别废话,赶紧派人回去拿最好的。”他甩了甩袖子出去了。
顾璟沉默了片刻,抬头向门外道:“来人!”
小半个时辰后,承恩伯府。
姚允成正在后院廊下逗鸟,管家来报:“伯爷,大理寺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