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芸是个道教信徒,“你撞鬼了我的孩子?!!”
王嘉不可直视的一手捂住自己的脸,道:“都说了是活人了,怎么是撞鬼呀?”
“哦——这就要看这人和我关系怎么样了,关系一般,对我也不痛不痒;关系不好,那大概是有点麻烦了;要是关系很好的话,这就是件好事儿呀,又烦心什么?”刘芸拉着凳子与王嘉膝盖对膝盖,“看来这个活人和你关系不怎么样,要不然你也不会看上去这么难受了。”
王嘉愣愣地摸自己的脸,问道:“我的表情这么难看?”
“不是难看,是太严肃了,像是生了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刘芸摇头,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她的手按在王嘉放在大腿上的一只手上,“那个人让你苦恼了?”
王嘉想起元嘉那哭中带笑的声音,叹息道:“不,挺好的。”他没事,也挺好的……元嘉和自己毕竟不是完全一样的。
元嘉不像她,听元嘉自己说起最严重的病历,是小升初那段时间的抑郁症的时候,王嘉就知道她们太不一样了。
王嘉清楚的知道自己绝没有过抑郁症这样的病,更不会把自己折腾得那么可怜,走向一个自我否认的境地。但她知道这抑郁症并不是别人所想的因为被自己的爸爸抛弃了所以抑郁,而是感觉自己没用,再怎么努力也是个废物,走进了死胡同才抑郁的。可即使再怎么理解,王嘉也不会让这种事生在自己身上。
相处这些年,王嘉将元嘉看的清清楚楚,她们同样大的时候,元嘉比她更敏感,想的东西更复杂,也更委曲求全,愿意迎合别人。如果不是王嘉这三年强硬的作风,勉强影响到了元嘉做事的风格,或许现在的元嘉走在王嘉的老路上的时候,她不是积极向上的,而是被关进精神病院或者早就自杀成功再投胎了。
王一平活着,元嘉找到他了,来了一出欢天喜地、喜闻乐见的父女相见欢,对元嘉而言是件好事吧……
王嘉对王一平的印象其实已经很淡了,她所记得的王一平是个唯唯诺诺的中老年男人的模样,偶尔的尖刻之语都是对着相熟的人,而血性这种东西,除了和元宁明打架的时候,不论怎么样都看不出来。王一平对她很冷淡,只对他自己的那群酸亲戚好,而王嘉和他的对话也很少。
后来王一平身体突然垮了,走不得路,吃喝拉撒全都有问题,他的酸亲戚从来没看过他,反倒是和他针锋相对了好多年的元宁明守在他的病床前照顾他。
王嘉则住在学校里,不论是他生病前还是生病后,都甚少与他说话,甚至照顾他。而他勉强还能动的时候,还是往他那酸亲戚家里跑,直到咽气,他什么都没留下。
想过对他好,元宁明回不来的时候,王嘉守在家里,等过他。等了他很久,打了很多电话,找过了整个小区,无所收获只能继续等,直到晚上十一点,还不见他回来,她慌张地出去找,这才看到他蹒跚从三轮车上下来,拄着拐杖一步步往前挪。
王嘉那时候按着过道的扶手,脚步虚软,她看着王一平,只问道:“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王一平则是不耐烦道:“我去药店买药。”
三轮车上还有好心人在说什么,其实王嘉一句话没听进去,只是对那人说:“谢谢你送我爸爸回来,麻烦你了,车费……”
还没等王嘉把车费掏出来,那人就叫三轮车走了。王嘉憋着心里的火扶着王一平回去,从此没有什么交流。
谁都不是傻子,买药买了一天,从早到晚……找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结果却等不到他的一句软话,即使是父亲又如何呢?
王一平死后什么都没留下,元宁明则是彻底被王家的亲戚给气疯了,葬礼上勉强没有作,葬礼后却彻底断绝了和王一平的亲戚的联系。所以,这样的爸爸,有什么好呢?
只是元嘉既然这样欢欣喜悦,那这里的王一平或许是不一样的吧……元嘉不是傻瓜,不需要她像个保姆一样的守在她身边。
王嘉这两世,最割舍不下的,就是元宁明,所以她那么频繁的跟在元嘉的身边。除了牵引元嘉走上康庄大道,她更是在亲近元宁明。至于王一平……一个完全的意料之外。
看王嘉在出神的想着什么,刘芸接替了王嘉的手,帮王嘉擦头。刘芸的动作非常轻柔,力度恰到好处,让王嘉非常的舒服。
没有抢夺刘芸正在做的事,王嘉扬起笑脸道:“妈妈擦头最舒服了。”
刘芸失笑,道:“你可就懒这么一会儿吧。我的五星级服务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虽然不知道王嘉心里藏着什么事,但王嘉现在也不是过去那个只会撒娇任性的小姑娘了,刘芸还是能放心的下的让王嘉去做事的。
做父母的迟早都会放手,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毕竟他们护不了孩子一生一世,也不想让孩子被养成一个废物,等到王嘉实在解决不了的时候,她自然是会询问的。
而王嘉的身边,永远不缺乏会为她解答疑惑的人。
翁澍看过很多王嘉写的东西,从最初的书法,到现在的书法,从王嘉的作文大赛参赛作品,到她最出版的书,他能够看出王嘉在写这些东西的时候,在想什么,目的是什么。
文字是活的,它跟随时代在变化。而除了这样的大环境下的变化,一个人的心情如何,也能通过他的文字让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