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姑不愧是张大厨的亲孙女,性子与张大厨那叫一个一脉相传,前面张大厨怕“盘龙黄鳝”的方子被人听去了,这会儿香姑则是怀疑赵掌柜的这个小舅子鬼鬼祟祟是想要偷听她“臭豆腐”的方子。
“馥娘,我们走!”掌柜的小舅子香姑管不了他站在哪里,但她能拉着馥娘走开,当即便带着馥娘去了个确保没人偷听的清净角落。
“这两个小娘们!”赵掌柜的小舅子在原地暗恨跺脚,不过随即那双直冒坏水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一圈,便见他快步从原地走了,也不知道那肚子里又憋着什么坏招。
第7章第七餐饭
“馥娘姐姐!”
在眼睛可以看到家里铺子的时候,馥娘就听到了湘榆那小丫头清脆的喊声,家里有人等着,馥娘推着独轮车的步伐也快了些许。
独轮车推进小院,停放在院墙角落,湘榆是个勤快的,见着车上还挂着个篮子,顺手就拿下来要送进屋里。
可她没想到这篮子里头还有东西,动作一个不慎,篮子里装着的东西就掉了出来。
馥娘都没来得及开口拦住她,就见篮子里白晃晃的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好几个圈。
“银子!”湘榆惊呼了一声,惊讶话语脱口而出之后,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失言,飞快左右瞧瞧,没见到人,才稍稍放下心来。
弯腰上前想赶紧捡回来,可在那双干瘦的小手距离地上沾了稍许灰土的银子只有半只手的距离的时候,湘榆又踌躇停下了动作。
她抿唇,两条稀疏的浅眉毛都纠结在了一起。
要是一见到银子就着急过去捡,馥娘姐姐会不会认为她是见钱眼开的孩子,可是银子掉地上是她的错,她不能不弥补错误。
正左右为难的时候,馥娘已经捡起了地上的银子。
“吓到了吧,我拿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馥娘把银子放回篮子里,扯了布盖住。
湘榆不敢直视她,只用余光小心的打量着她的脸色,生怕自己方才冒失的举动会惹得馥娘不悦,可馥娘脸上的温柔表情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那样的温柔,仿佛她刚才只是不小心在地上掉了一粒黄豆一般。
“去屋里吧。”
馥娘也看出湘榆的小心翼翼,她心中微叹,如果是现代的孩子,那个不是家里的小皇帝,爷奶宠,爸妈爱,而湘榆这孩子,第一次来她家的时候,连上桌吃饭都不敢,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怕自己的衣裳脏了她家的凳子。
湘榆腮帮子里塞着一块花生糖,脚步轻快去了前边铺子。
花生糖是馥娘给的,担心她舍不得吃,直接塞进了她的嘴里,另外还有一小包用油纸给她包了,让她晚上待会家吃。
屋里,馥娘掀开篮子上盖着的白布,这原来是盖油豆腐的布,今天盖了银子,还得好好洗洗,在阳光下暴晒一番杀杀菌。
馥娘还是现代人的思维,认为钱被无数人过手,上面的细菌多,脏。
“五两银子。”
赵掌柜的给的是一两银子一锭的银元宝,馥娘都不用拿银戥子称,手掂量一下就知道了,她在这个时代还是练出了一些本事的。
五锭散着令人喜爱的光芒的银子被馥娘扔进了一个垫床角的灰扑扑盒子里,盒子抽拉式的,没带锁,不过得用些技巧才能打开。
盒子里头,除了馥娘刚扔进去的五锭元宝,还有一些散碎银子,一串一串串好的铜板,以及散在盒子里,和碎银混在一起的二百多个铜板。
盒子里的前馥娘每打开一遍都会整理一遍,所以她现在都不用数,就知道自己这盒子里有多少银两。
刚放进去的五两银子是宴香楼赵掌柜给的方子钱,他们街坊邻居,但这钱为什么没有回家叫他媳妇送来,馥娘聪慧,稍稍一想便明白赵掌柜的为何如此。
他家那个虽然不算胭脂虎,但也确实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五两银子除了方子钱,未尝没有上次豆腐被换的补偿,赵掌柜的也知道,自己吩咐的赔礼布料,被他媳妇扣下,没送到馥娘手里。
除了这五两银子,盒子里头用细麻绳穿的八贯银子则是张大厨在得了《盘龙黄鳝》菜谱方子的转日叫家里人送来的。
这八贯钱和馥娘盒子里本来的铜钱放在一起,馥娘一眼就能分辨,可不是因为这八贯钱才放进去,在上头,而是因为这厨子家的铜钱身上也油水多,而且穿钱的麻绳,怎么见怎么眼熟,可不是宴香楼困菜的麻绳吗?
张大厨,是个会过日子的。
散碎银子还有剩下的串起来的铜钱,都是卖豆腐赚的钱,馥娘每日两版鲜豆腐供应两家酒楼,除了宴香楼的赵掌柜是街坊老邻,银钱一月一结,另外一家酒楼则是十旬结一次。
所以铜钱大多是那家酒楼给的,而散碎银子则是宴香楼那边给的。
至于剩下的二百多文散铜板,则是香姑同她买臭豆腐方子的钱。
馥娘同她还算要好,也不在乎一个方子,意思意思收钱,香姑也不想让馥娘吃亏,但这二百多个铜板已经是她的全部了。
父母在,无私财。
香姑又是个女孩子,可知她这几个铜板的来之不易了。
“再差一点,就能把债还完了。”关上盒子,馥娘拿出一本账簿,翻到了最后一页。
其实说是账簿,还不如说是债簿,因为上面写的都是他们家欠别人的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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