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屏风后的人叹了口气,出声道:“朕就在这里,你?到底有什么冤情,为何要?伤害举子和监生,都细细说来吧!”
第5o章如炉
张代一直以为,魏才良和李时居告诉他陛下亲鞫,那只是诓骗他?的说法,谁知他?心?中万分敬仰的明煦帝果真就坐在屏风后面——
先前嚣张的神色收敛起来,整个人恭恭敬敬地拜下去。
“草民有罪!”他语气昂然,全然不像觉得?自己有错的模样,“草民愿向?陛下自陈过错!”
“莫要浪费时间。”魏才良示意主簿可以开始记录。
张代跪在堂下,将整个犯案经过一五一十娓娓道来。
他?声情?并茂,手舞足蹈,说到了砍断淮阳书生右手的地方,还从地上跳起,恨不得?给大家表演上一段,仿佛不是在述说案情?,而?是在演说旁人的故事。
“大胆!”魏才良怒喝一声。
众衙役重给张代用?上了手链脚铐,放让他?老老实实跪在原地。
其实案情?很简单,无外乎此人自认满腹才学,却始终郁郁不得?志,背着?自己创作的《梁状元不伏老》远赴京城。
只是京中人才济济,张代参加过国子监白衣试,还有淮阳、丰济等著名书院的考试,却始终被拒之门外。
夏秋两季很快过去,下一轮考试要等到明年了。
张代身无分文,本?想?当个抄书匠人挣一口饭钱,奈何京中几大书坊的抄书活计都被人包揽,他?不愿脱下长衫做苦工,就只能靠乞讨和?同乡的施舍为生。
说到这里,陈定川不动声色地朝身后看了一眼,李时居登时有些尴尬。
毕竟那段时日她为了挣钱,又有了一目十行?和?走龙蛇的技能,便将京中能找到的抄书活计全都接到手中。
但她并不觉得?张代的犯罪有自己的推波助澜。
毕竟书坊老板不是慈善家,抄书这份兼职也要试稿,看重抄书人的度、书法、对文章的理?解等等。
张代技不如人,又不愿加强自身本?事,岂能怨天?尤人?
那厢张代还在痛苦流涕的叙述悲惨往事,总之走投无路的他?只能委托同乡牛华荣帮忙贩书,那本?《梁状元不伏老》犹如石子投入大海,杳无音信。
时间长了,同乡好心?借给他?的盘缠也被花光,张代将最后的银钱换了一把菜刀,然后埋伏在几大书院外,伺机砍人泄愤。
至于国子监撞上李时居那夜,他?遇上了巡逻贡街的牛华荣,以牛家老父的性命要挟,迫使牛华荣放他?离开。
——这确实与欧阳朋与牛华荣后来的呈堂证供相?吻合。
来旁听的云天?青和?赵安凡虽有疑虑,但是张代和?牛华荣都咬定与其他?锦衣卫无关,那便没有往北镇抚司内部深挖的理?由。
因无人帮案犯辩护,一切问话很快结束。
牛华荣和?张代被拖出去待审,江德运靠着?身后的廊柱,缓缓吐出一口气。
正如李慎所言,牛华荣没有出尔反尔,而?张代也没有咬紧锦衣卫不放,他?这条性命,算是保住了。
抬头望一眼魏才良,饶是大冬天?,他?额上冷汗涔涔,显然也没有轻松多少。
既然是陛下亲鞫,那么正式的宣判结果少不得?由明煦帝来裁定。
魏才良躬身钻到屏风后面,向?龙椅上的人拜下去:“臣请问,陛下……”
宫人朝他?轻轻“嘘”了一声,淡淡鼾声在耳边飘起,魏才良来抬起头,这才现明煦帝已经睡熟了。
他?没那个胆色惊醒天?子,可外面还有那么多官员,在等一个结果。
斟酌片刻,魏才良躬着?身,徐徐退行?而?出。
堂下百官还以为是陛下已下好口谕,纷纷正色朝望向?魏才良,等着?他?定案遣。
“嗯……”魏才良踟躇片刻,向?堂下众人望了一圈——
大殿下和?二殿下都没有到场,内大学士对此案也没太多关注,只有三殿下因缉拿凶犯参与会审,竟成了他?现在唯一可以商量的对象。
只不过这会功夫,屏风后的鼾声已经传到外面来了,百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魏才良掩饰住脸上的惊慌,迈着?小碎步朝陈定川耳边凑去。
陈定川八风不动地听完了屏风后的情?况。
“我去吧。”他?轻轻拍了拍魏才良的肩膀,走向?熟睡的帝王。
不过一盏茶功夫,明煦帝精神抖擞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来,唤魏才良共同商议。
陈定川不慌不忙地踱出来,向?百官解释道:“年关将近,诸事繁忙……陛下他?昨夜通宵处理?政务,难免疲累,还请诸位谅解。”
配合上他?凝重而?略带忧心?的神情?,官员们?听完解释,立刻都明白了,纷纷附和?道——
“陛下辛苦,也该多注意身体?才是。”
“陛下累成这样了,还要亲鞫此案,足见重视啊!”
“有天?子如此,我等愿为大邾肝脑涂地!”
李时居听得?直摇头,能当官的人,还得?具备见缝插针花式拍马屁的技能啊。
于是这个小插曲在陈定川的处理?下风平浪静滑过去,魏才良带着?明煦帝的圣意,唤回两名案犯,站在屏风前宣布裁定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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