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卉姑娘她……”
“无事。”陈定川打断她,将?视线移回去?。
一路无话,李时居只好?打量四处风景。
天是?鱼肚一样的白色,但不同于熹微晨光,这是?秋日的阴霾天气,偶有一两?缕天光,从灰云的缝隙洒下来,照在人的眼皮上,也是?阴沉而无生气。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日子,从武德侯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五个月了,而上一回她溜入北镇抚司,也是?四个月之?前的事。
抚了抚腰间的荷包,她揣摩又揣摩,才谨慎问:“老师,我能再见一回武德侯吗?”
陈定川垂眼望着地上青砖,“为什么问我?”
李时居镇定自?若地盯着他,“上回让我进北镇抚司,不就是?您安排的吗?”
陈定川一瞬哑然。
他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低估了眼前这个身量不高的少年郎。
没有否认,陈定川问:“既然上回见过,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李时居不动声色:“中秋刚过,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只不过武德侯身陷囹吾,表兄至今亦无下落……云婶婶很想见慎伯父一面。”
陈定川是?见过侯爵夫人云氏的,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柔弱的女?子。但他知道柔软的女?子往往内里坚韧,想来那位始终无缘面见的侯爵府大小姐,也是?一样。
“李时居,”他沉声念她的名字,“你并不是?武德侯的亲生儿子,更不是?李家族学昔日着重栽培的子弟……为何如此倾力相助?”
“三殿下面前,不敢有假话。”她答得十分笃定,巧妙地规避掉说谎的部分,“我在家乡时,曾向人打听过武德侯生平,李家并非门阀世家,能成为异性侯爵,是?慎伯父一刀一剑自?马背上打拼下来的,他这样的人,若有心霍乱朝纲,早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又怎会为一己私利舍下全家性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然我相信武德侯和表兄落入彀中另有隐情?,便做不到袖手旁观。”
陈定川静静听完。
正值午后昏昏欲睡的时刻,好?在路上几乎无人,没人能听见他们说话。
但李时居的直言不讳依然让他有些惊讶。
李时居见他没回答,又补充上一句,“再说了,老师告诉我《列女?图说》,不就是?希望我去?问一问武德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她是?如此的冷静而爽利,似乎并不因他在利用她而感?到不快,更不担心他主动搅入其中,到底有什么没有宣之?于口的隐秘打算。
陈定川又抬起眼,认真看了她一眼。
不知怎地,只是?擦去?了唇边的饭粒,那张脸就倏然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他垂下眼眸,微微颔说好?,“等我安排。”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翰林院衙门外。
这一处灰瓦红墙,看上去?很低调,比国子监门前还要热闹,进进出出都?是?穿官袍戴官帽的编修和修撰,从他们稀疏的颅顶和眼下的青黑来看,个个至少都?是?进士以上出身。
在翰林院,即便是?状元也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大伙儿都?做着一样的工作,神色匆忙,只求早日被贵人高看一眼,在仕途上向前一步。
陈定川带着李时居绕过垂花门,沿着长廊介绍道:“翰林院是?朝廷充经筵日讲,掌管进士朝考,论撰文史,稽查史书、录书之?所,文武乡试、会试、殿试的主考官也都?是?从掌院学士中遴选,你先前没有参加过童试,需在两?年后参加乡试,中举后方能参加会试,在翰林院中行走,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李时居明白,自?己这份实习工作实在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不禁挤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学生多谢三殿下!”
有几名学士走过,向陈定川拱手行礼,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监生打扮的李时居。
李时居呢,也毫不躲闪地看过去?,这般落落大方,反倒叫人无话可问。
路过一间厢房时,她看见薛瑄坐在一堆高高的案卷后面,埋抄书,正巧四目相对,薛瑄眼中浮现惊讶的神色,一句“时居贤弟”差点儿唤出声来。
陈定川轻轻咳嗽一声,李时居立刻缩回头,老老实实地朝薛瑄一摆手,低头走进隔壁一间装书籍档案的仓房。
“翰林院里存档了历年祝文册文、实录圣训本?纪、六部档案,甚至还有红本?辑录的史书。”他伸手在博古架上点了一下,“此间仓房多为大邾的祝文、册宝文、册诰文、碑文和谕祭文。”
管事的官员搬来桌椅和文房四宝,陈定川指点李时居在案后坐下,然后从架子上取下一大摞书册,吹去?封皮上的浮尘,重重搁在李时居眼前。
“这是?父皇登基后宫中所有的册宝文,这半年,你先将?它们通通整理?一遍。”陈定川吩咐道。
李时居望着眼前纷乱的纸卷,很想伸手猛掐人中。
看来这位三大爷早就给?她准备好?活计了,就等着她人来了好?压榨呢。
陈定川早就知道她不想被困在这里,顺势做了一回好?人,“反正只是?简单的抄录工作,只要不传到外面,你带回家完成,也是?可以的。”
最后他补充道:“每月十五日到翰林院掌事处,领现银二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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