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晚也同你说过,李家遭难,我做不到袖手旁观,让你入国子监,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如果他日你学有所?成,登杏榜入翰林,比送束脩这些虚礼要?合我心?意多了。”
“恭敬不如从命。”李时居咧嘴,捏了捏袖中事物。
其?实束脩她已经?买好了,只?不过拿出来送到那人面前,总觉得?不够像模像样的物件,有些丢脸。
还不如三年后送票大的,拉上薛瑄一起,直接帮三殿下登基,也算对?得?起他了。
陈定?川似是看出她的窘迫,“监生头一年至关重要?,多在课业上下功夫,往后有了长进,我带你去翰林院,跟着我编书修史。”
这算是实习吗?李时居眸光一亮,“有……酬银吗?”
陈定?川笑了,点了点头。
“从最低等的校对?开始,月银一两。”
李时居喜笑颜开,简直想抱紧陈定?川的大腿,高呼一声万岁了。
自己这个老师拜得?可真?不赖,不仅不用她自掏腰包送礼物,还送了份事业单位的实习offer。
一两纹银,按照现在的市价,可以换足足一吊钱,也就是一千枚铜板啊,覆盖房租外还略有盈余,她可以请从志义吃大肉包了!
陈定?川的唇角重勾起,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许久没有看见一个人露出这样真?诚的笑容了。
就连车厢内的空气也变得?清爽,闷在胸前一下午的浓云,此刻豁然散去。
他将?视线转向李时居的衣袖,“所?以,你打算送我什么?”
李时居没藏着掖着,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是一方小小的覆斗铜印。
陈定?川将?铜印翻过来,念出上面的字。
“任尔东西南北风。”[1]他低声笑起来,“这是何意?”
李时居清了清嗓子,不敢居功,“幼时结交一位友人,做了吟诵竹石的七绝,其?中最后一句,就是这任尔东西南北风,学生认为,此句与?老师极为贴合。”
陈定?川问:“哪一位故人?”
“姓郑,”李时居老老实实回答,“许多年前就去世了。”
陈定?川没再追问,而是瞥了眼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向崔靖道了声,“停车。”
李时居不明所?以,是三殿下又?不开心?了吗?自己好不容易送人东西,不会被当成垃圾丢掉吧?
下了车,眼前竟是天香酒楼。
陈定?川朝李时居一弯唇角,郑重地将?那枚铜印收入腰间荷包中,然后向酒楼偏了偏头。
“没吃晚饭吧?”
李时居控制不住地眉开眼笑,屁颠颠跟着陈定?川走进大堂。
当然,身后还跟着向来形影不离的崔靖。
往二楼雅间去的路上,崔靖双手抱臂,边走边打量她,“可以啊,三殿下头一回请监生吃饭,我看再过段时日,都可以赶上我的地位了。”
李时居挑着眉头一笑,大咧咧在陈定?川身边坐下。
王公贵族到访,许掌柜亲自出来伺候。看见李时居时他很高兴地颔,“小公子有些日子没上我这儿来了!”
李时居笑道:“许掌柜生意兴隆啊。”
许掌柜说是啊,“托您的福,比去年五月的利润翻了好几倍呢。”
说着便自作主?张,让小二取了店中最贵的一坛流霞仙酒,赠予三位贵客品尝。
有了好酒,陈定?川只?点了烧鹅、煎鲜鱼、胡椒醋鲜虾,并三五道清淡爽口?的小菜,正适合这溽热的黄梅时节。
就着窗外愈黯淡的雨景,三人边饮边吃,谈论着文章和朝事,慢慢的,便有了微醺之意。
崔靖年纪小,酒力薄,头一个醉倒在桌边,李时居怕舌头一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何况手边的《大邾律》还在提醒她今夜的功课,便晃了晃脑袋,放下酒杯。
陈定?川倒是毫无异色。
外头飘过一阵歌谣,似乎某间馆子里,还有留京贡生正借景抒情?,高声朗诵起《送东阳马生序》。两人侧耳听了一会,都没说话,良久陈定?川用很轻的声音说:“曾经?,我也有老师……可我不是一个好学生,我令自己的老师,失望了。”
李时居垂下眼眸,她记得?三皇子的老师正是那个无辜惨死?的袁鼎。
陈定?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顿了顿,他接着说:“你与?我年纪相差不多,甚至你比我的侍读还大一些,咱们虽有师徒之名,却也不必拘泥于师徒之礼。”
李时居忽然好奇起来,“请问殿下贵庚?”
睡得?不是很沉的侍读小弟崔靖耳廓一动,掀开眼帘报了句,“今天就是三殿下二十三岁生辰啊。”
难怪今天的陈定?川与?往常很不相同。
李时居“啊”了一声,起身朝陈定?川深鞠一躬,端起酒杯敬贺道:“学生祝老师寿诞……生辰快乐!”
眼前的清俊皇子才二十三,只?比前世的自己大两岁,比现在自己这副身体大六岁,很难不让人出年少有为的慨叹,套上“寿诞”这样的字眼,太过老气横秋了。
室内光线黯淡,在料丝灯摇摇欲坠的映照下,陈定?川眉眼皆带了笑意,颊上还有被美酒染上的薄薄红晕,他很郑重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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