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满满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缺乏血色的薄唇轻轻启开:“整只卖,不单卖,价高者得,其售价1ooo两。”
这句话一出,众人哗然。
问价的男人脸色也不好看,“你这根本就不是诚心想卖!”
6满满稀奇地询问道:“这位大伯,您这话可就没有道理了。您问我怎么卖,我也就把我的售卖要求说了,您却反过来说我不诚心,这是什么道理?
买卖买卖,讲究的就是买家和卖家达成一致,双方都认可交易内容。既然您不认可,没有钱买,走便是了,何苦倒打一耙呢?”
6满满摸出手帕,掩面遮了遮自己的神色,只余下一双似蹙非蹙的柳叶眉,端的是我见犹怜。
“谁……谁说我没有钱买!?我只不过觉得买了也没什么用处罢了。”男人臊红了脸,丢下一句话,甩了甩袖子就大步离开。
和他有同感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有不少人都在心里嘀咕:这6家姑娘这么开价,怕不是冲着县城里的几家名门望族去的。
除了他们,还有谁能够吃得下这么一头虎尸呢?6家姑娘年纪轻轻,胆子却不小,和名门望族打交道,也不怕被骗个精光还得笑脸迎人。
但围观的人,见别人在6满满那里没有讨得了好,便将所有的话都咽进了肚子,目光却还时不时围着6满满两人打转。
6满满收起手帕,衣袖被小徒弟轻轻地扯了一下。
李默然悄悄地问:“师父,您这么开价,真的有人会来买吗?”
6满满笑笑,反问他:“默然,你知道姜太公钓鱼的后半句吗?”
李默然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身体,前几天6满满才刚和他讲解过这个故事,他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是的,师父,姜太公钓鱼,后半句是愿者上钩。”
“这不就是了吗?姜子牙没有鱼饵都能钓上来文王,师父这里可是货真价实的虎王,怎么会没有买家呢?你且定下心看着便是。”6满满手下运起灵力,飞快地将身下的灰尘打扫一空,度之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见师父已经施施然地席地而坐,做闭目养神状,李默然一边思索着她话里的玄机,一边贴着她也坐了下来。
“难不成她真的想把老虎卖给那些贵族家?”
“肯定是,你们快瞧她那副眼高于顶的作态。也不想想人家望族见识过多少宝贝,一头老虎而已,还以为他们会有多稀罕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之后没有一位名门来买,那她6满满的脸面不知道还挂不挂得住?”
“哈哈哈,我可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她那灰溜溜的模样了!”
悉悉索索的讨论声不绝于耳,有些人像是生怕6满满和李默然听不见似的,大声地讨论起来。
李默然年纪轻,脸皮薄,又是家中的独子,虽然说家世普通,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就要捏着拳头作,被6满满一把捏住后衣领。
“到哪里去?”6满满眼睛不睁地问。
“我要去和他们理论理论,那些说出来的话是人说的吗?”李默然义愤填膺,再一次感受到了县里人对6满满的恶意。
“不急。”6满满再次展现出惊人的涵养。说实在话,她根本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自然也对他们的言语不痛不痒。
“师父您!”6满满毫不在乎的态度,刺激到了李默然。
这世间哪有女子能够对贞洁和名声完全释然的呢?不过是因为受了伤,害怕了而已。
但越是这样,不是越要向世人证明自己并没有做错吗?师父这样消极面对,是不是另外一种懦弱的、逃避的态度呢?
李默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碍于自己年纪尚幼,且有尊师守规的规矩约束,他无法再说出其他更重的话来,只能一个人背过身去,怏怏不乐地生起闷气来。
6满满睁开眼瞥了小徒弟一眼,眼带笑意地摇摇头。
年轻人有冲劲,世界在他们的眼里还是非黑即白,泾渭分明。仿佛世间所有的事情,只要他们肯说,就一定能辩个清楚,辨得一个答案。
6满满的外表仍然是年轻人清丽婉约的模样,但内心和气质却不可避免地在这一个个小世界的历练中,变得成熟和冷漠起来。
即便穿上了她真正16岁那年的衣裳,也难以寻回那年澄澈干净的目光。
就在两师徒各自感怀的时候,一辆低调富贵的马车停在了6满满的面前。
6满满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马车:上等黑木制成的车架和车辕,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窗轨,还有她自小浸淫布匹,一眼就认得出的精裁软缎缝制的窗幔,就连马车夫的精气神看上去都不一般。
这肯定是县城里最顶尖的几户人家之一了。6满满飞快地下了结论。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有起身,只是面带微笑地盘腿坐在原地,等待着来人的下文。
一只柔若白葱的纤纤玉手,轻轻将窗幔掀起,又甜又脆的少女嗓音嫩生生地从马车中传来:“你这老虎怎么卖?”
来人的语气中毫无尊重,满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味道,硬生生地破坏了本身嗓音的甜美。
6满满面色不变,“这位姑娘,我认为在问话前,先自报家门才是人之常情,也免得我生出误会。您要知道这毕竟是价值千两的贵重东西,万一有人想浑水摸鱼,我这还不得找个地方哭去?”
背着身的李默然早就在马车来的时候,便悄悄转过身来,如今听到自己师父说她会偷偷哭,当即便忍不住噗嗤一笑。
李默然这一笑,原本只是在打趣6满满,但来人可不这么认为,她认为6满满和李默然两师徒都在看她的笑话,可把马车里的少女气坏了。
她一把掀开帘子,不顾身旁丫鬟的劝阻和车夫的搀扶,两步跳了下来,怒道:“你们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本小姐说话,竟然还敢取笑本小姐!郝福,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