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蓼笑道:“陛下都吩咐过了,要您穿这件,这件多好看啊。您要是不穿,陛下岂不是要失望。奴婢知道您为什么不想穿。奴婢想到了一个法子,在这里绘一朵牡丹不就好了吗?”
魏檀玉怔怔地抬眼看红蓼。这话,真是也跟前世红蓼说得一模一样。
……
行宫的玄武殿内,茶香氤氲,
两个男人面对面而坐,视线落在彼此身上,殿外鸟雀的呼声时不时传进殿内,显得殿里安静急了。
褚荀忍不住先开了口。“陛下抓我到此,昨晚又将皇后晾在一边,盛情款待我,让我不胜惶恐。”
“皇兄何出此言?”褚厉伸手为他沏茶,“皇兄“当初宁愿暴露自己的行踪,也要送信到长安提醒朕留心国师,救了皇后一命,朕才是对皇兄不胜感激,朕只是不明白,皇兄明知道会暴露行踪,为何还要一直呆在洛阳?就不怕被朕找到吗?”
“天子耳目众多,信已送出,无论去哪,也无法从你的眼皮底下消失不是吗?你到底想怎么样?是在这里杀了我?还是要把我像五弟那样囚禁终身?”
“自然都不是。朕将皇兄请来行宫,不过是为了让皇兄见见自己的女儿而已。皇兄难道就不想亲眼见见吗?皇兄的良娣去年也来了洛阳,皇兄没有遇见她么?”
褚荀闭了闭眼睛,没说话。
“前世,朕痛失爱子的关头,你上奏为女儿请郡主封号。羡阳郡主的生母也是卫氏吗?”
褚荀动了动唇:“是谁,重要么?”
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陈缇的声音响起,隔着门传进殿中:“皇后娘娘,陛下在里面和人议事。”
“那本宫等会再来。”
“想见玉儿和你的女儿么?”
褚荀没有说话。
褚厉已经站起起了身,往外走,撂下一句话:“想见的话就出来。”
……
魏檀玉心里觉得奇怪,明明是褚厉早上离开前,交代红蓼让自己抱着孩子来玄武殿的。她更衣梳妆完抱着念儿来到这,陈缇却把她拦在外面。
或许是突然有重要的事情,魏檀玉没有打扰,一边掂哄着孩子一边转身往回走。只是没走几步,又听见身后传来褚厉的声音:“玉儿——”
回头看去。
褚厉的身边还站了一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太子,褚荀。这一幕,竟又和前世重合,只不过前世抱的是只狸奴,这世抱的是褚荀的女儿。
褚厉笑道:“把羡阳公主抱过来,给三哥瞧瞧。”
魏檀玉原地愣了一会,抱着孩子慢慢走过去。
那边站在褚厉身边的男人已经是浑身僵硬,她每走近一步,褚荀心里就似被划上一刀,一刀复一刀。
为什么同样的情景,要重复折磨他两世?
魏檀玉到了二人跟前,把孩子递给褚荀。褚厉眯起眼,观察着他此时脸上的每一寸神情变化。他半晌才把目光从她脸上收回,落去她怀里的婴儿身上,没接。
褚厉道:“三哥不抱抱女儿吗?”
褚荀依旧没接,冷漠道:“他是陛下和皇后的女儿,还请陛下今后善待她。”
“外面风大,玉儿抱着公主先回去吧。朕和三哥还有话要说。”
魏檀玉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褚荀目送着,耳边听到褚厉嘲讽的笑容:“这一幕耿耿于怀吧。前世你是因这里的一见开始喜欢她的?”
褚荀像被窥破了心事,敛回目光道:“原来你也记得前世。”
“所以,你这世一开始要在我跟她之间,横插一脚,趁虚而入,把我的人夺走。”
“你的人?你前世又是怎么得到她的?既然是的一世,她未嫁人,我为什么不能追求她?四弟,如果还有来世,我不会再输给你。”
“呵……那便走着瞧。你走吧,马上离开洛阳,出了洛阳,朕不再派人跟踪你,朕也希望,永远不要再听到关于你任何消息。”
……
魏檀玉这才明白原来昨夜褚厉会见的人,是褚荀。念儿好不容易被哄得睡着了。父女相见,他竟毫无波澜,连抱一下都不肯。但说的那句让陛下善待的话也并非全然不心疼。
他真的没死,当初起火之后是从密道里走的吗?褚厉是什么时候现他的行踪的?又会怎么处置他?诸多疑问,魏檀玉压在心中,知道自己不该问出口,但还是忍不住想过问褚厉会如何处置他。
又是一天夜幕降临。褚厉到此时还没出现,红蓼去打探消息,回来说前太子在两个时辰以前出了行宫,陛下则一直独自坐在玄武殿里。
魏檀玉起身去玄武殿,进去后里面空空如也,褚厉并不在。
去哪了呢?问了许多宫人,一路竟又找到了瑶池苑。他泡在温泉池里,闭目靠在池边养神。
魏檀玉挥手让下人都退下,拿了条浴巾给他搓背,褚厉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玉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你好像有心事。是和他有关吗?”
“你下来。我慢慢告诉你。”
魏檀玉脱下衣裙,轻轻入水,游到了他面前,依偎在他怀里。“我猜你在犹豫要不要杀他。”
他胸腔里出一阵轻笑。“没错。朕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派人暗杀了他。”伸手抚摸起她肩下绘的牡丹,道:“红蓼绘花的技艺长进了不少,朕都不忍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