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永安打起了哑迷:“玉儿希望是为兄送的还是秦王送的呢?”
“阿兄再这样说话,我便去告诉母亲,说阿兄吃里扒外,帮着外人想方设法传信给我。”
没想到搬出母亲,兄长还是面不改色,竟然笑道:“玉儿如此聪明,不如猜一猜,不用玉儿去和母亲说,为兄这就主动去向母亲认错。”他抬脚就向前走,走了两步竟又回头说,“玉儿不妨去问问秦王,他送你根牡丹花簪,是什么意思呀?”
魏檀玉想不明白,褚厉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竟就这么将他的好大哥给收买了。自己已经搬出了母亲这个杀手锏,大哥竟还这样肆无忌惮地帮着秦王一个外人说话。
她原地来回踱了几步,生怕褚厉是真的跑去跟父亲求娶她。她提着裙子轻手轻脚地走到父亲书房外面,耳朵贴着门。
褚厉看着门外晃过的身影,知道她在偷听,端起茶杯慢慢品起茶来。
怎么没有声音?魏檀玉又换了只耳朵贴过去,隔着门听了半天,还是没有声音。
半晌过后,褚厉的声音终于响起:“大司徒,令千金……”他看着那门,提高了嗓子问道,“什么时候及笄?”
门外的魏檀玉险些贴着门倒进来,两只耳朵高高竖起,等待着父亲的回答。
郑国公一愣,心想这秦王如此爽快直白吗?答:“回殿下,小女这月十六就及笄了。”
“十六啊……”
郑国公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看着他一副陷入沉思的表情,期待着他接下来说出的每一个字。
“本王知道了,改日再来。”他含笑起身,冲郑国公说了些告辞前的客套话。
魏檀玉听到他要离开的动静,提着裙子拔腿就往走廊那拐角处跑。
鞋底踩在地上的声音传进屋内,郑国公尴尬地笑了笑,说:“定是犬子永宁,这孩子被惯坏了。”
秦王笑道:“本王以后会好好教他的,请大司徒放心。”
出了门,两个男人在门前假惺惺地相互客套话别。
褚厉最后朝走廊拐角瞥了一眼,转身离开。
郑国公也转身走过去,将魏檀玉揪了出来,训斥的语气中竟带着纵容:“听秦王的墙根,没规没矩的。”
“秦王跟爹说了些什么?”
“你怎地如此关心秦王?”
“我——女儿只是好奇嘛,秦王跟爹无什么朝务可谈的啊,他能有什么事情找爹呢?”
“他说要收永宁为徒,教他射箭习武。你说奇不奇怪?依爹看,那秦王,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郑国公脑子里不断思量着秦王那句“改日再来”,改日改日,改日是什么时候?十六?十六之后?
他故意看着女儿,“丫头你是如何想的?”
“……”父亲话中深意,魏檀玉只装作没听明白,兜着圈答:“依女儿看,不是所有男子都适合上战场杀敌,大哥已从戎,永宁还是好好读书吧,将来考科举登仕途,做个文臣。”
郑国公心道:果然呐,郎有情,妾无意。难缠喽。
魏檀玉明明听见了秦王问她爹她什么时候及笄。
他问这个干什么?而爹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她最近想不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坐立不安。
从宫里回来那日,弟弟永宁射死“玄武儿”将家里搅起了一阵风波,爹娘那两日还在气头上。她便没将宫中撞见皇帝和太子一事告诉爹娘。
之后又过去了几日,宫里也没来消息,魏檀玉就将这件事情给忘了。
谁成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天是黄昏,长安城家家户户相继升起炊烟。骤雨过后,一道彩虹从郑国公府门前的梧桐树上空架去了长安东市。
身上的癸水终于完全退去,魏檀玉从浴桶中浮起身子,两只玉瓷般的胳膊交叠搭在木桶边缘,下巴轻轻憩在胳膊,如瀑的丝垂在雪白光滑的脊背上,魏檀玉双颊被水汽蒸得微微泛红,她微微阖着凤眼,陷入了冥想。
绿云急促的脚步声进来。“不好了,小姐,宫里来人了。”
魏檀玉睁开眼眸,浓密纤长的睫毛上还载着微细的水珠,方才仿佛是睡着了,这会被绿云的声音吵醒,她还有些恍惚。“什么事?”
“来圣旨了小姐。太子殿下带着陛下身边的陈内侍来了,说要小姐亲自出去接旨。”绿云说罢焦急地呼唤惊枝和红蓼一起过来替小姐更衣收拾。
魏檀玉恨不得当场晕在这浴桶里。
这东宫太子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这个时辰,真是神仙都料不到。
传旨的太子殿下等人已在府内前厅了。红蓼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的,又唤进来一些丫鬟齐齐上阵收拾。
魏檀玉站起身子,抬腿迈出浴桶,绿云和惊枝以最快的度为她擦干身上的水迹。
可这浸湿的头……真是让一群丫鬟们犯了难,短短工夫内擦不干呀。
香囊换了,衣裳换好了,鞋穿了,脸上的脂粉也打了,黛眉画了,唇脂点了,头还是没擦干。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啊?太子殿下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了,老爷已经派人过来催了小姐两次了。”红蓼急道。
“直接梳吧。”魏檀玉吩咐,自己动手对着镜子将一对白玉耳坠戴上了。
双平鬟梳好,头却还是湿的。魏檀玉也顾不上那么多,这已经是她努力做到的最不失礼的样子了,只能硬着头皮前去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