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一眼许风眠,没有说话,算是默认自己认识她。
许风眠手臂抵在吧台上,身体歪在上面,没个正形。
她是一个人精,看几眼就能猜到一个大概。沈雪屿这样的人,工作对于她不会存在多大的困难,一般的人□□故不会占用她的宝贵时间,能让这样的人意志消沉的只有感情。
大概也只有夏温。
“怎么,和温温闹别扭了。”许风眠用的是陈述句。
沈雪屿因为“温温”这两个字而面露不快。
许风眠瞥了她一眼,从对方的表情上读出了她的想法。
“说起来,我陪伴温温的时间可比你长,特别是这七八年,温温有事第一个找的人肯定是我。”说这话的时候,许风眠的脸上还有点骄傲的神色。
总之,就是有点幼稚。
她情路坎坷,自然知道如何踩中对方的死穴。
仰头,沈雪屿喉咙滚动,酒杯里的酒去了大半。
此刻的沈雪屿同酒吧里其他买醉的人一样,借酒浇愁,可是越喝却越清醒。
许风眠拉过烟灰缸,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的烟抖了抖烟灰,她懒得去劝对方,或者说看到沈雪屿酗酒,她还挺开心的。
愉快写在了她的脸上。
调酒师晃动手里的冰块觉得两个人不像是朋友更像是仇人。
许风眠长长的吐了一口烟雾,她目光落在远方的虚空处。
“夏温前些年过得挺苦的。以前她还爱和身边的人说说,后来性子越来越闷,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她从美国回来的时候,我去机场接她,她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我问她是不是你又冷落她了,她只是淡淡和我说,没有见到你。然后整个寒假她都把自己关在家里,谁见也不开门。她爸以为她是因为期末考试没考好才这样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她长时间整夜失眠,从褪黑素吃到微量安眠药,后来我把她骂哭了,她才答应我以后不吃这些东西了。”
“上学那会追夏温的人很多,她一个人都没答应,理都没理,同学们都说她快要出家了。”
“温温曾经给你画过一幅画,那是她最满意的作品,她一直带在身边,却没有把这个作品表出去。”
……
也许是酒精的原因,许风眠说话缺乏条理,像是和人说闲话似的,想到什么说什么,语很慢,很有催眠的效果,一边的调酒师听得只想打瞌睡。
沈雪屿一只手握住酒杯微微抖,垂着头,心却却在不断下沉,呼吸越困难。
好几次她想说点什么,或者是问点什么,可是又一个字都说出来。
许风眠恶味地看着魂不守舍的沈雪屿,低声笑:“怎么,不好受吧,可是你要知道,你现在经历过的一切,几年前,夏温都成倍的经受过。”
她按灭了快要烧尽的烟头,端起冰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感觉让她整个清醒了许多。
“我以前就警告过夏温,喜欢你绝对没好下场,她偏不听。”
许风眠看了一眼沈雪屿,对她现在这个样子很满意,突然觉得自己浑身舒爽。
——
周日的家庭聚会最终没有去成,周六晚上,夏远突然在家晕倒,住进了医院,是住在对门的老同事现的。
深夜,夏温接到通知,只拿一个手机就跑出了家门。
跑到路口拦车的时候,夏温觉得自己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车停在她面前,她现她拉开车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恐惧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雪崩,人只能呆呆看着大雪压过来,却没有任何还手甚至逃生的可能性。
夏温叮嘱司机开快的时候,声音不受控制地抖起来。
司机知道目的地是医院,后视镜里女孩子的脸一片惨白,他没有多问,默默提了。
和夜晚安静开阔的道路不同,整个医院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夏温冲到病房里。
夏远的老同事守在床边,看到夏温气喘吁吁赶到的时候,老教师想安慰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小时候就没了娘的小姑娘怎么受得了这些。
病房里人很多,病人家属和医生护士进进出出,进来的走廊里都满是挂水的人。
“医生说是突性脑溢血,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老教师的腰早就弯了,站也站不直。
夏温松了一大口气。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安眠的人,说:“医生刚在给你爸坐了检查,结果等会出来。不过……”
夏温着急地问:“张叔叔,我爸怎么了?”话还没有说完,夏温的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
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但人还算是冷静的,手背将脸一抹,也变得湿乎乎的。
老人叹了口气:“医生说可能需要做手术,但是医生和床位最近很紧张。”
夏温送走了年迈的邻居,然后就跑过来找了医生。
医院很大,晚上医生没有白天多,她找了很久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人,回到病床前,她找护士要了一张小椅子坐下。
刚才的一个小时的她过于紧张导致她有点头晕,坐下来后,她低着头小口喘着气,睁眼看着病床上的人,一夜都不敢闭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的时候,她去医院外面了买点些早点,走回来的时候,夏远已经醒了,她准备点白粥喂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