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屿也感受到了夏温语气的变化,从进门时候的关切到现在的举止有度。
她捏着眼角往后靠:“不用了,没几天自己就好了。我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以夏温对沈雪屿的了解,这个说法的确不算是虚假,但是以前的沈雪屿不会用个人的事情去影响别人。
当然别人的事情也影响不到她。
井水不犯河水,保持有距离的相处,这是沈雪屿的人生准则,即使对自己最亲的人也是这样。
夏温此刻有点后悔自己前几个小时的鲁莽冲动,毕竟她应该相信沈雪屿的生存能力。
可是来不容易,走的话也不那么简单。
沈雪屿膝盖上的文件还停留在之前的那一页上面。
夏温放在膝盖上的手相互揉搓了一下,思考了一会,说:“虽然我们组长催得紧,但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她应该可以理解,晚几天回复也是可以的。”
听到夏温的话后,沈雪屿没有说什么,弓着背,手肘撑在沙边沿,恹恹地嗯了一声。
话说到这里应该没有可以开拓的空间了,夏温拿起包准备离开。
“那我先走了,沈老师好好休息。”
对方没有回复她,夏温倒也不会和一个病人计较。刚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听到了背后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然后是剧烈的呕吐的声音。
夏温惊了一下,意识到刚才可能生了什么,转身立即往洗手间跑。
白色洗手台边,沈雪屿弯着腰,死死扶住边沿的手背青筋隐隐浮现,原本整齐的头此刻也变得凌乱起来。
弯曲的脊背起起伏伏,呼啦啦的水声稍稍压制了沈雪屿的呕吐声。
夏温上前手搭上她的脊背,轻柔地顺了几下,她往前看了几眼,洗手池里只有白色的水花而已。
她这才意识到,直到现在,沈雪屿没有任何进食。
没有吃饭,只喝冰箱里的冷水,大概没有烧的人敢这么对自己。
这些年在国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直到沈雪屿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的时候,夏温从旁边抽了些纸巾递给她,黑色的丝垂下,混合着水珠贴在脸上,夏温急忙伸手将她的头捋在一起。
沈雪屿扶住洗手台的边沿,微微侧头,打湿的眉眼细长,直直地看着夏温。
“怎么还没有走?”
夏温将自己的头绳解下来绑住沈雪屿的头,她靠在一边的墙壁上,打量着明黄色小碎花配上沈雪屿冷色调的脸和衣服,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好,那我走了。”夏温说着就走。
沈雪屿身体有点软,扶着洗手台,另一只手却抓住了夏温的衣角。
背对着她的夏温:“……”
——
夏温下单的鲜蔬菜和肉在下午5点左右到了。沈雪屿开了门禁,看着夏温从门口抱进来两大个塑料袋包装的食材。
“你这是要把我这里当餐厅。”
“就当我是扶贫,给你空空如也的冰箱增加点储存量。”说着打开冰箱门往里面装。
装到一半的时候她停住了动作。
已经换上家居服的沈雪屿坐在一边的餐桌上,问:“怎么了?”
夏温看着造价不菲的巨大冰箱,心里一阵酸,就算是扶贫,她才是应该被扶的对象。
这些天秋意渐浓,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没一会,落地窗外的高楼都亮起了点点灯光,沈雪屿坐在空荡荡的餐桌上,看着在厨房里洗菜的夏温,以往自己的房间里总是非常冷清,而现在因为另一个人而有了些温度。
插上电的热水壶没一会就咕嘟咕嘟响了起来,咔哒一声,自动关掉。
夏温走过去,掀开盖,一股白色的热气冲出来,她洗了一个玻璃杯,倒了大半杯,递到了沈雪屿面前。
“等会喝,有点烫。”说完转身继续忙自己手边的事情。
沈雪几根手指点着透明玻璃杯,滚烫的温度传递过来,烧得指腹有些疼。
温度像是传到了自己的身体上。
耳边是刀切在案板上的清脆声音,夏温的背影非常纤细,但却并不是没有力量,长被她绑了一个松散的丸子头,歪来倒去。
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夏温是不会做饭的,她从小吃食堂长大,对食物也不挑剔,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比较好养活,没有在一起的这些年,她居然也学会了自己做饭。
沈雪屿的心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了很多下,相处的越多,她越现现在的夏温和当年的夏温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曾经依赖着自己的小女孩现在已经可以照顾别人了。
沈雪屿垂眸看着面前的玻璃杯:“你什么时候学会自己做饭了?”
夏温正在认真剁着肉糜,手里的刀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去年我爸生病住院了,时间挺长的,需要家人陪护,我总不能去食堂打饭给他送过去,就自己琢磨着做,时间长了自然就会一点了。”
她爸曾生病住院?沈雪屿扭头看了一眼夏温。去年夏温应该是学业最忙的时候,还要经常跨越小半个国家来回跑,想来应该吃了不少苦。
“老师现在好点了吗?”
夏温点头:“出院没多久他就回去上课了,医生说我爸年纪大了,不宜劳累,可说了他也总是不听。”
沈雪屿印象里夏远是一个非常敬业的老师:“那你会辛苦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