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房屋都是草屋泥墙,布迦蓝沿着住户人家走了一圈,见屋顶上的积雪被清扫过,上面又积起了薄薄的一层,炊烟袅袅从屋顶升起。外面太冷,所有人都躲在屋里取暖,看上去安详而宁静。
她略微放了心,问道:“烧炕的柴火可够,冬季储存的粮食还能吃多久?”
陈济说道:“柴火倒还能烧上些时日,口粮则有多有少,家中半大小儿多的,估计会缺一些,不过大致能对付过去。尚书大人放心,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也没人大手大脚,会自己算计着过日子。”
百姓坚韧,虽然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地方,在屋角处,已经见缝插针开辟出了一块块的菜圃。如今虽被雪覆盖,还是偶有被冻成冰柱的青翠小葱,顽强地从雪中冒出头。
布迦蓝说道:“这次从朝鲜带了些粮食回来,到过年时,每家每户能分上一些。还有盐,过几天就会低价售卖,能比以前便宜不少。”
陈济神色一喜,冻得通红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忙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多谢尚书大,我等会就跟乡亲们说去。”
布迦蓝被他的喜悦感染,也微微笑起来,说道:“你帮我留意一些,如果有擅长学语言,会读书识字的,统计一下名册,到时候我有用。”
陈济猜是译官之类的差使,当即一口应下来,遗憾地道:“只可惜小的年岁大了,学得也慢,不然小的就舔着脸也报上一个。”
布迦蓝说道:“无妨,总有展现你本事的地方。宅子那边规划得如何了?”
陈济忙说道:“这段时日尚书大人虽然不在,小的与堂兄他们一直没敢躲懒,天天去柳条湖边,想着怎么将宅子建好。这两天雪实在是太大,才没有出去,小的这就去将堂兄叫来。”
陈工匠穿着破皮袄,缩着脖子跟在陈济身后走了过来,上前请安之后,递上卷轴,说道:“福晋…”
陈济忙打断了他,“以后别叫福晋,福晋是户部尚书,要以官职相称。”
陈工匠莫名其妙,几乎被陈济的话绕晕,不过他不敢多问,从善如流改了口:“尚书大人,小的不会画图,只勉强画了出来,尚书大人先看了再说,要是有不满意之处,小的再改。”
外面雪大,布迦蓝也没有打开,说道:“反正现在太冷也建不了,我先拿回去,等天气好一些,我们再去湖边对着现场具体看一下,有不合适的地方再修改也来得及。”
苏茉儿上前接过卷轴放到了马车里,布迦蓝说道:“我还要去别处,陈济,你要提醒他们主意着些,屋子里烧炭取暖的话,别把窗户关得太严实,小心着中毒。”
陈济忙应下,与陈工匠恭送布迦蓝离开,转头咧着嘴笑道:“尚书大人回来了,真好,给咱们带了粮食回来,还说以后的盐,价钱都下来了,嘿,这下吃饭,再也不用没滋没味的,等买到了盐啊,我得先喝上一大碗盐水!”
先前盐的价格贵得很,他们太穷,凑足钱买回来的盐,几乎是按着粒在数着放。
陈工匠也乐得嘿嘿笑,说道:“可不是,嘴巴里都快淡出鸟来,干活都没有力气,尚书大人真是难得好人呐,真跟那活菩萨差不多。不过为什么不能叫福晋,要改口叫尚书?”
陈济老神在在,呵呵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福晋福晋,皇上的后宫福晋多得很,尚书可是前朝的大官,肯定是福晋不能比。再说,福晋站在朝堂上,听起来总不对劲,没有尚书来得光明正大。”
陈工匠似懂非懂,不过有饭吃,还能吃得有盐有味,不管是福晋还是尚书,在他眼里都是好人。
布迦蓝坐在马车里,拆开卷轴看了起来,陈工匠的图册画得简单,但每一间屋子多高多宽都做了标注,亭台楼也画得清楚明白。
尤其是地火龙,原来是屋子底下掏空,相当于整座屋子下面多了地下一层。在屋外地面上开一道口,可以容人下去加炭,热气透过地下透上来取暖。
在屋角的隐蔽处,还有一个个烟道出口,地下烧炭的烟可以通过烟道排出来。“注2”
布迦蓝看得赞叹不已,递给苏茉儿,笑道:“说不定明年冬天我们就可以住进去,再也不用呆在那逼仄的宫里,若想要吃鱼,随时去柳条湖里捞来就是。你帮我记着些,等到开春暖和以后,让人将湖里的淤泥清一清,以后湖水更加清澈,夏天还可以下湖游水。”
苏茉儿看着图册爱不释手,向往地道:“要是再做几只船放到湖里,天热的时候,晚上去船上游湖,满湖都是荷叶荷花香,那才是神仙日子呢。”
布迦蓝笑了起来,“你说得对,还得再加几条船。”
苏茉儿将图册卷起来,沉吟片刻,说道:“只怕福晋的宅子建起来之后,有人眼红也会跟着建,到时候湖里到处都是船,挨挨挤挤跟浑河码头似的。”
布迦蓝马上想到昨日遇见的海兰珠,冷声道:“你说的是和谐有礼宫吧,她敢上前来凑热闹,我掀翻她的船淹死她!”
苏茉儿骇笑,想了想说道:“女人怀了孕,胎儿长太大可不是好事。和谐有礼宫才小几个月身孕,已经长得那么胖,以后生养得吃大苦头。”
国君福晋先前说,皇太极的各种参与补品都送到了和谐有礼宫,大鱼大肉吃下去进补,冬天又几乎呆在屋子里不动,能不长胖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