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迦蓝打定了主意,酿酒的禁令就算再困难,也要推行下去。现在粮食产量太低,饥饿的问题,就算是后世那么达,都还有国家未能解决。
现在她也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尽最大的努力,想方设法先填饱肚子再说。
“我们当以大局为重,以大清为重。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句话的意思诸位可懂?”
布迦蓝语放慢了些,眼神从屋内众人脸上扫过,看着他们或茫然,或阴沉,或愤怒,或沉思的脸,她淡淡地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没有国家,就没有你们。”
虽没有人反驳,暗中却骂她不要脸,国家是皇太极的,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因着大家凝聚成一团,才有大清。如果都各为其政,你们觉着,是能在大明面前讨得了好,还是在朝鲜面前讨得了好,甚至,能在蒙古面前讨得了好?谁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领兵攻打下山海关?或者,让你的旗单独独立出去,成立的国家,再从蒙古借道试试?”
别说大明,就是朝鲜,没有其他几旗的支持,他们谁也不敢轻易出兵。最难堪的是,他们都是群旱鸭子,不仅不擅长攻城,还不擅长水战,连小小的皮岛都没能攻下来。
要是一旗独立出来,蒙古部落估计马上会翻脸,扑上来将他们蚕食掉。别看现在蒙古是他们最好的盟友,以前女真与蒙古打了多年的仗,又是积怨颇深的仇人。
双方对彼此都了若指掌,要说他们最怵的,不是大明,而是与他们一样马上功夫厉害,又勇猛好战的蒙古人。
比如,现在他们面前就站着个蒙古人,尚且是个女人,他们都对付不了,被她牵着鼻子走。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得不承认,旗人从来没有吃饱过,永远都缺粮食。
布迦蓝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对范文程说道:“范章京,你来跟他们说说,一石粮食能酿多少烧酒。”
范文程今天的心情,一直在起伏激荡,听布迦蓝点到他,蹭地站起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大声道:“奴才曾见过酿酒,一石粮食顶多酿造二十斤左右的烧酒,米儿酒要多一些。一亩地在丰年,约莫能产两石的小米,若拿来酿酒,能酿造六七十斤左右的米儿酒。”(注1)
烧酒还好,米儿酒就跟水一样,他们在坐的,每人一次喝几斤都不在话下。一亩地产的粮食,一年到头的口粮,没几天就喝完了。
以前没人提过这个问题,他们也从未想过,反正饿也饿不到他们,没了粮食,大不了再去抢就是。
听完范文程的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很多粮食都浪费在了令人快活的酒上。一边是饿肚子,一边是喝酒的爽快,真是令人左右为难。
布迦蓝摆手让范文程坐下,说道:“如果大家读史,便能知道历朝历代,都有限制酿酒的禁令。比如元朝,蒙古人也喜欢喝酒,他们都不敢敞开了酿酒喝酒。就算富裕的大明,也照样限制酿酒,大清能敢说比大明还要厉害吗?”
屋里没人敢排着胸脯保证,也没有再纠结限制酿酒令,将矛头转向了盐引。
代善黑着脸问道:“那盐呢,为何盐也要如酒一样,以后得买盐引?”
豪格气不过,跟着说道:“朝鲜缺粮食,但是盐总不缺吧,让他们交出盐来,莫非他们还敢反抗?”
布迦蓝冷声道:“总是想着把手伸到别人的兜里去,难道你想做一辈子的强盗?要是你有天你没抢到又怎么办?辽东产盐,你这么有本事,不如去把辽东打下来!
盐铁在所有朝代,都归国家掌控。你想要把控住盐,又是怀着何种居心,莫非想拿盐去通敌,或者是想反了?”
豪格梗着脖子,急得脸都红了,大声辩解道:“我没有,你莫要冤枉我!”
布迦蓝看了眼闷声不响的代善,朝着豪格骂道:“人蠢就要多读书,不然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皇太极见豪格总是跳出来做对,对他不满至极,呵斥道:“闭嘴!如果再吵,就给我滚出去!”
豪格见皇太极火,悻悻闭上了嘴。布迦蓝也不想一下勒得太紧,毕竟马上就要出兵朝鲜,还得靠着他们去打仗卖命呢。
她放缓了语气,说道:“当然所有的政令,都会根据实际情况作出调整。比如说这两年缺粮食,就少酿造些酒,如果遇到了丰年,则会允许多酿造一些。
朝廷也不会缺你们的盐,价钱绝对不会比你们现在卖得还要贵,不管哪一旗的旗人百姓,来买盐都是一样的价钱。
最后,我建议你们回去算一账,这帐好算得很,今年你们的存粮,若是只拿百分之五出来酿造酒,与往年的酿酒量做对比,就能知道可以省下多少口粮。”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天色也暗下来,代善等几旗的人起身散去,心思各异来到殿外。
原本积着的怒气不满,待踩到没过脚脖子的积雪上,顿时消散得没了踪影,转而忧心忡忡。
看来布迦蓝那个女人没有危言耸听,今年冬天的雪,实在下得太早太大,若明年还是如此,才真是天要亡我也!
布迦蓝与范文程留了下来,认真商议着盐的定价,皇太极听得眉头微皱,迟疑着说道:“价钱会不会定得太低?据我所知,外面铺子里的盐价,差不多要比你们的价格高上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