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铭的背影微动,他听得出姬蔓萦的意思,绕开白婴说位置属于他,那多半是白婴终于要功成身退了。
眼底笼上一层昏暗的灰色,安铭轻声问道:“她走了吗?”
“黄昏时刚出城门不久,临走前太辅王的兵符已经送去了司相那里,我府上也收到了她的手书,说是摊子扔在这了让我们看着办,我这才敢冒着被挂人头树的风险过来瞧瞧你。你看,她都要走了,也不来见你最后一面,好绝情啊……”
绝情两个字刚刚漫不经心地说出口,姬蔓萦就反射性地向后退了半步,迎面一声砸在铁栅栏上的巨响,厚重的铁条被砸得向外弯曲开,离她的尖只差一两厘。
姬蔓萦的呼吸屏住了一会儿,清晰地感知到了对方的绝望与躁怒,身体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
很显然,已经无法用‘依赖’这种简单的关系来界定安铭对白婴的感情,直白地说,就是那种疯狂偏执的爱。
安铭在白婴面前太压抑了,就像随时等待宣判死刑一样。
死刑也的确如他臆想中那样按部就班地来了。
姬蔓萦捏紧了手心,忽然就爆了,提高了声调:
“我说句中肯的话,白九婴不是那种能够被驯住的人,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断地掀起争端,然后用战争来诠释一切。而且她不欠你什么,这点我是佩服她的,天下至尊,说放手就放手,全部留给你。兵灾民怨,骂名她全背着,安铭,你看清楚,她什么都给你了!你有什么资格觉得自己被丢下了?!”
姬蔓萦知道自己说得重了,可她就是不服,如果当时白婴选择的是她,她绝对有自信让妖族的王朝提前到来。
可偏偏是安铭,他什么都会,白婴要求的一切他都能做到最好,有她羡慕的一切……可他总是把目光放在一个帝王不应该有的地方。
“我嫉恨你,很嫉恨你。”姬蔓萦声音微微颤抖,深呼吸了一下,走过去把牢门打开,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去见她最后一面,放她离开。十天后回来,如果你不回来,太惑宫就属于我,而我一定、一定会毁了她留下的一切。”
安铭并没有在意她说了什么,眼神怔怔地看了一眼自己渗血的手。
……如果我不自私了,你,回来,好不好?
脚步声远去,姬蔓萦看着空荡荡的地牢,仃立了许久。不知何时,安夫人近乎无声地走进了地牢,眼睛依然淡若冰花。
姬蔓萦闭着眼睛收起了眼底的涩意:“姑姑,我不甘心。”
“总要让他亲眼看到结局,他才会彻底死心。”
“白九婴会死吗?”
安夫人摇摇头,道:“不知道。”
“我们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时间总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
……
“致耿直的鹏鹏。”
“互相撕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好好沟通过,我甚是惭愧,近几日偶感风寒,恐大限将至,故而与你说两句心里话。虽然我们两国相爱相杀多年,彼此都恨不得把对方的脑袋按进沼泽地里,但百姓还要吃饭,你家又内乱刚平,两国民众日子都不好过。我辗转反侧,决定忍痛放弃攻打你家的阴谋诡计,又听说你谋朝篡位成功,所以送你一份大礼——以我国运起誓,若你同意,两国休兵十年,犯边一寸便割十里,同样,也望你能以诚相待,摸到我龙口海峡的那只咸猪手收一收。”
“又及,你妹在我徒弟家挺好,给你生了个侄女,九斤重,特能吃。呵呵,今年动不动兵,你看着办。”
“——你永远的撕逼小伙伴,白婴上。”
鹏昊直接掀翻了桌子,把信纸撕烂扔到一边,暴跳如雷道:“我祖母才敢这么叫我!自己署名还少写一个字还有没有半点诚意?!最后那是威胁吧,啊?是威胁吧!”
风髑站在一边一脸难色:“应该……是吧。”
“立刻、马上给我老娘传信说她想女儿了,让她派七大姑八大姨把泽兰和我侄女接回来,妖族那地盘有毒不能待了!到处都是危险的臭流氓!”
“那元帅,龙口海峡的袭击计划是不是要暂时搁置?”
“搁搁搁!你现在起给我想词儿,我要回一封气死白九婴的信,不,现在起给我选拔一个暗杀营,下次见面我一定要暗杀她……”
窗外,巨隼从湛蓝的天空一闪而过,白羽摇曳,一如落雪。
第一百五十章红色入侵
“有没有那种级玛丽一命过关斩将终于到了boss面前的成就感?”
“没,就是累。”
望着面前久违了的十方监城门,白婴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很奇怪的氛围,理论上十方监明明作为中立区是最不受战乱影响的地带,出入应该更加门庭若市,而现在周围的商贸区一如既往地繁荣,而仅仅五十步之隔的十方监学区正门的里面却泛出一股荒凉的诡异氛围。
白婴退后几步,双手各伸出食指和拇指架成一个矩形框,一边退后一边观察着十方监。
这怪异的动作吸引了一些路人好奇的视线。
在差一步就撞到后面肌肉虬结的搬工前,白婴停下来,转头看向旁边顶着标准冷漠脸看着她的战神爸爸。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显然你最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