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卿珑抱紧双臂,瞳仁颤抖,竟也未曾对自己忽然便回到了自己的身子里表现得太过讶异,浑身紧绷出一个戒备的状态。
“难为你坚持了这般久。”了解了情况后,慕清仰又仔仔细细问道:“那你最后也是与容央一道?是在鬼狱的什么位置?”
越卿珑定了定神,察觉了自己身体的异常,脸色不善道:“他与容央本就关系熟稔,在鬼狱当中自是无碍,说起来,我与你兄长易魂而处之时躯体怎会如此衰弱?”
叶求狂:“……清仰她刚刚说的什么意思?关我什么事?”
慕清仰没有理会他哥低弱的分辨能力,继续对越卿珑说道:“你中了蛊毒,若是你自身魂魄在你躯体之内,这蛊毒怕是会立时要了你的性命。是他用了异术让蛊毒凝滞体内,我才得以慢慢疏导,你现在的残毒留上一段时日反倒利于你的经脉淬炼。”
越卿珑半信半疑地检视自己的内息了片刻,见得体内那被十六根金针锁住的蛊毒,眉梢一松,顿时思想散起来:“这怕是我的好姐妹的手,能为我扛下此劫,看来他也不是落花无意。”
“你想太多了,快告诉我最后你看到的地方是在哪。”
“这么急?”
“你好歹会规避危险,他自己的话,不挑事儿已是极佳,长得又这般扎眼,我怕……”
越卿珑已是活动了一下手臂,左右打量了一下环境,打断他道:“这里是风城的话,离我最后见到容央的地方仅仅隔着一道西北线战场遗址,离阴皇座下三鬼将中的幻无相领地最近。你与那妖僧熟稔你就去,我要留下来等着联系一下九阙天宫的人。我那同族的妹子既然做得出下毒的事,想必是寂寞了,我也不想让她太无聊。”
……女人的战争真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梵蝶前尘·其三
——在那场漫长的暗夜中,始终有一只蝴蝶萦绕在我枯朽的手指间,流连在我的梦里。
——我沉迷于它翅膀扇动的声音,走下了佛龛,丢弃了经文,想要聆听它想对我说的话。
——然而我和它之间隔了一盏固执的佛灯,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蝴蝶想要拥抱我,飞进了火光中,化作了灰烬。
夜萤飞出灌木,拖曳着长长的光影,落在树下讲禅的佛者肩头,莹莹微光,映照出佛者半面噙着慈悲微笑的面颊。
苍桑拨开脚边坐化为枯骨的尸身,一步一步穿过似是最为虔诚的佛徒一样围坐的魔修干尸,清冷的目光落在树下佛者身上。
“……这可不是禅,你讲的只是不符合你身份的荒诞故事。”
“红尘凡俗之事,贫僧自知入不了君之眼界。”容央十分温和地抬头道:“那位小姑娘,很是固执。”
苍桑冷笑一声:“若她不固执,只怕此时也成了我眼前这一幕的风景之一。她是我要探究的异数,你若不想就此消亡,别动她的因果律……还有,你敢说你出来不是为了找你亡妻的前世?”
“三百光阴之后出现的夭夭才是夭夭,这一世,她是谁,与堕佛容央没有因果干休。”
“我把你从那之后召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装世外高人,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了却你的执念,然后你必须去选择去选择是否杀死此时的自己。”苍桑抬头看着漫天星辰,眼底深处冷冽起来,淡淡道:“有个勉强是同类的家伙想把我扯进世人眼前,分明自身难保,还不知死活地来探究我的虚实。”
容央闭上眼沉默片刻,问道:“无尽天荒还有多久,迎来末日?”
“在那之前你就会死,无论是将来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能给你的答案是……最后只有叶求狂能死得无怨无悔。”
“慕清仰如果知道真相,他会恨你至死。”容央这么说着,忽然淡淡地看着他笑了笑:“您当真对卑微的人类的仰慕,毫无所感么?即便他明白过来着他的一生是阴谋,会因此憎恨你?”
“我虽然有一半是人,但你们所称颂的爱情对我而言,即使被渲染得无所不能,在难以想象的力量之下,也不过是被碾压殆尽的东西……”似是忽然起了风,林木飒飒的阴影掩盖住苍桑意味不明的眉眼。
“人类的光阴铭刻于时间母树的每一道枝叶上,因枝叶无数个分叉的不同衍生出无数可能,他只是我认定的某一个梢头上的果实,而他的存在,必然注定了他的一生中要经历无数枝叶的零落成泥。而且,只不过是果实而已,怎能对母株有所染指呢……”
……
风城之外,一驾云车虚虚停在空中,一个衣袖上四重云纹的髭须修士脸色不善地盯着手中罗盘所指,一大一小两个红色光点盘绕在罗盘前方。
“……躲去哪里都行,为何偏偏是风城?!”
他身后一个容貌昳丽的妇人也从云车上下来,扫了扫身后跟来的一百弟子,收回目光,温声对车上一个吊梢眼的青年说道:“昀儿,此次储位之事虽然波折不断,但你放心,姑姑必然为你争取到这本属于你的储位印。”
这吊梢眼的青年虽然眉眼间略见烦躁,但也没有违逆长辈的意思,恨声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敢染指本属于我的储位,邢师助我斩杀此子,我必将其抽魂炼魄!”
而那被唤做邢师的髭须修士则是摇摇头皱眉道:“昀儿莫急,烈老的意思是最好莫要与少尊的领地起冲突,少尊向来脾性虽温和,但若是在他眼皮子下动了风城……我怕六十年前的事会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