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理……不过辛夫人乃陈年痼疾,如今要着手调查,未免太晚。”
越卿珑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狡黠道:“正如你先前所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万事万物总有一种东西冥冥之中有感,昨日借住在你这的那个带佛修有自你恩师那里借来一册书,我远远看过一眼,也许对你有所帮助。”
“说来听听。”
“你可知阎罗簿?”
阎罗簿三个字自越卿珑口中说出瞬间,一墙之隔,白少年本是半阖着养神的眼睛倏然睁开,那眼中的神情带着两分空洞,他望向坐在棋盘对面安静对弈的佛修,佛修乌黑的串珠下方悬垂着的一面青铜小镜仿佛散出了幽幽的暗光。
“……妖僧,你给我惹了点小麻烦。”
容央微微一笑,那笑容说不出地带着一股暮气。
“你为何一直忌惮那温善的小弟子?”
黑子在指间捻了两捻,一子落定,执子人眼底淡漠如故——
“你只是见过幼虎茹素,莫非就认定当它爪牙锋锐之时,不会将你开膛破肚吗。”
作者有话要说: 约吗?
☆、第五章谤佛·其三
慕清仰自是知道苍桑身上总是带着一本怪书,在饮沧楼中仿佛无穷无尽的书简、玉符、以及不知道哪来的掉线的羊皮卷中,这本书尤为特殊,苍桑不一定经常看,但一定会随身带着。
想起日前苍桑以这本书施展的让他回到容央记忆幻境中的术法,慕清仰不禁心中不快……
他不太喜欢这种总是被当成无知幼童的感觉,尤其是一个外人知道了关于苍桑的,连他都不曾知道的事。
“你怎么知道……那本书有映照人的记忆的用处?”
越卿珑面不改色道:“你昨日看书睡着时梦魇了,说了些梦话是关于那本书的,却是与传说中记录人生平的阎罗簿有所关联。”
“‘阎罗簿’……天荒秘宝录里有这样的东西么?”慕清仰起身想去藏书房查查是不是自己记得遗漏了什么,越卿珑却拉着他不让走。
“既是追查婆婆的病因,你就不要浪费时间在其他地方了,管他灵不灵先用着再说。”越卿珑下意识余光扫过辛夫人居住的西园,眼底一抹沉沉暗光闪过,随后用一种极富说服力的语气道:“便是今天不查,日后也要查,左右婆婆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听你说你那老师的书房藏书包罗万象,可如今你能用上的手段其所需条件也太过苛刻,你可以继续有志从医,但婆婆未必能等那么久……”
慕清仰沉吟片刻,终究同意了这说法,道:“不无道理,虽说听老师言容央想法殊异常人,但事关人命,与他交涉一二应能借来无妨。”
越卿珑见他起身,也提着裙子跟了上来。
“你在此稍待。”
越卿珑分外不满道:“你那老师再不待见我,我都叨扰这么久了,总要让我见见他到底是长了几只眼睛几个耳朵吧!”
慕清仰心情有点复杂,正想放硬了语气,忽然房门一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温淡的问候,似乎是刻意放柔了声调,带着勾搭少女一样柔软的鼻音,无端搔得人心痒难耐。
“清仰,有客?”
慕清仰:……等等,这语气,生了什么?!
越卿珑却是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纵观前世今生,她都未曾见过这样一个人……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观感,看到来者的第一眼并非注意到他形貌如何,而是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仿佛四季的步伐渐次走过,最后当四目相对时,就仿佛整个冬天最安静的雪收在了眼底。
这种怔然一直持续到那人再次开口。
“听此地主人言姑娘时常不弃其脾气古怪而相伴舍弟左右,叶某在此致谢了。”他说话时,柔长的雪半掩,那双吸引人的眼眸平静如故,但话里却透着温情许许。
慕清仰僵硬地听着苍桑明显的扯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愣愣道:“……是没吃药还是吃错药了?”
越卿珑却是定了定神,脑海里疯狂回忆起前世的片段……她只知道最早煞神降世在这附近,而不知道煞神幼年时还有个兄长,也不知道兄长是这样一个……
思维戛然而止,越卿珑下意识地收回目光看向别处,口舌也不利索起来:“不用,我们也是一见如故。咦?怎么您与清仰并不同姓,莫非是义兄弟?”
苍桑越过满脸愕然的慕清仰身侧,自行落座道:“一母同胞,只是家族变故,清仰从母姓罢了。既然你与清仰投缘,我也便认你作个妹子,日后也好照应你。”
若是叶求狂本人在此大约会委琐地想:那么日前就不照顾了吧。
事实上意思大约也差不离,苍桑说完就这么淡淡地看着越卿珑,这是一种谈话的技巧,你说完话一直看着对方的眼睛,对方就会在目光下意识地做出仓促的回应,而往往思虑详细。
越卿珑一看之下顿觉此人气机深不可测,隐隐还比之那些元婴老怪给人的感觉更为神秘,虽有疑虑,却也欣喜道:“如此卿珑便也称兄长,还未知兄长——”
苍桑面无表情道:“叶求狂。”
慕清仰自觉面壁……他果然。
苍桑转过来看了慕清仰一眼:“有如此佳人,也不引荐于为兄,清仰你未免太薄情。”
慕清仰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只能给亲哥点了根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