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小从看不到。
所以她不会知道,何忘川这样的停止意味着什么。
他不说“对不起”,因为他没有对不起她。
他最终是没办法用出那不计较后果的一步,虽然他清楚的知道,只要他用出这一步,以简小从的性格,她后半生的岁月,必定不会再离开他。
他自嘲的想,他到底还是个虚伪的男人,想着要在这样一个深爱的女人面前保留自己最完美的形象。
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自己停下来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害怕,害怕他所珍爱的,他所呵护的,他所怜惜的简小从会被他吓坏,会害怕他,会排斥他,会讨厌他,或许,还会憎恨他……憎恨他?他宁肯失去她,也不愿意她这样对他。
洗完澡再回到房间的时候,简小从已经不再了。何忘川脸上的苦笑一都不曾收起,这场景似曾相识得让人绝望。
她的房间,阳台,客厅,厨房,照旧空无一人。何忘川紧了紧手上的毛巾,狠狠地擦了擦头,最终是无奈的回房穿好衣服,快步出了门。
找到简小从的时候,他并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的立在一处,她坐了一夜,他陪她站了一夜。
第二天上午,何忘川收拾了行李,出差。
中午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破天荒的打了个电话给鲍欢,语气很简洁:“小从现在不好,我希望,你能去陪陪她。”
鲍欢起初还惊喜,稍后就是失落,揪着心回:“她怎么了?”
何忘川不想多说,只道:“麻烦了,谢谢,再见。”
何忘川的干脆让鲍欢差点以为自己没问出刚刚那个问题,一想到电话那头是何忘川,她最终无可奈何的回:“再见。”
四十场
鲍欢没有打通简小从的电话,所以她短信给了何忘川要来简小从的地址:一个是一处公寓,另一个是c大教职工宿舍。
鲍欢先去了公寓,没人,然后才去了c大。
她深刻的知道,何忘川的“小从现在不好”必定是非常不好,因为这是何忘川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拜托她。鲍欢做好了一种准备,一种对简小从来说,并不太乐观的准备。
简小从开门的时候被门前突兀的大红色刺得眼疼,抬手挡了挡眼睛,来人没等她适应那鲜红色,就直接开口:“简小从,你是要死了么?”
熟悉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简小从一阵耳鸣,再抬头时,果然看见了妆容精致的鲍欢,她疑惑的问:“你,你怎么来了?”
鲍欢拉着小行李箱直接进了屋,此时夕阳已经沉下去了,夜色正慢慢的爬上天际,小小的宿舍里只开了一盏桌灯,鲍欢凌厉的扫了一眼朦胧中的白墙,“噔”的一声摁开开关,客厅里霎时亮堂起来。
简小从又被灯光刺得眼疼,她哭了太久,眼睛已经很累了,但她还是移了移步子,轻声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鲍欢一把拉住她:“不用了,我不渴。”说罢就直接把拽拉向了客厅里亮着桌灯的沙处。
把简小从摁在一张单人沙上,鲍欢塞了一个抱枕到她怀里,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简小从被她看得很不舒服,摸索着就要起身。
“就坐在这里。”鲍欢的声音很沉,她有些累,缓缓靠向了沙背,闭眼,道:“说吧,怎么了?”
简小从道:“你吃了晚饭没?我去给你……”
“简小从,不要跟我来这招。”鲍欢轻而易举就攻破了她的伪装,她甚至没再睁开眼。
简小从失神的看着鲍欢那双鲜艳的红唇,愣愣道:“我想和何忘川分手,尽快分手。”她不管那么多了,她不要说了,她不要谈了,她不要再这样心惊胆战了……昨天晚上的何忘川,失控得让她害怕,自内心的害怕,仿佛这一次,她才真正认识他,而她以前的那些所谓的了解,那些所谓的熟悉,只是他的演技和掩饰,只是她的错觉和迟钝。
鲍欢倏地睁眼,眼神里竟带着一种本能的怒气,只是瞬间,她又压了下去:“怎么尽快分手?你们的婚期都已经定好了。”
“我要去找沈自横,我要去良村。”
简小从的语气让鲍欢没来由的一阵厌恶,她敏感的捕捉到:“沈自横?那个你以前说过的男人?你……”
简小从无神的看向鲍欢,表情很严厉,但是,她确实是鲍欢,是她一直以来的好朋友。所以,简小从毫无保留的,时断时续的和她说了自己和沈自横的故事,她以前和鲍欢提过沈自横,所以此时,她只是把故事说得更完整一些。
她根本不知道鲍欢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她原以为,鲍欢会站在她一边。
事实是,鲍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简小从流着眼泪叙述完这一切时,鲍欢颤抖着自己的声音问:“所以,你移情别恋了,要甩了何忘川?”
简小从咬着唇点了点头。
“你确定么?”鲍欢的瞳孔张了又合。
“我真的,很怕很怕他,我没办法再和他像没生任何事情一样继续做一对情侣,等着婚期,然后做夫妻,生孩子,我没办法,我爱的是沈自横……”
“啪”——鲍欢站起来的时候简小从没有看到,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委屈中。鲍欢的这一巴掌很用力,用力到她收手的时候,手掌心都麻麻的钝痛,简小从的脸上也立刻出现了一只鲜红的手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