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勺子舀了口汤,直接送入了嘴里。
她是抱着被烫被呛被辣的决心喝下那口汤的。
那口花椒汤没有让她失望,她先是被那口汤烫得舌头麻,然后是花椒的辣性侵入她的舌苔,接着,她的咳嗽直接从喉口传出,她也不喝水不给自己顺气,就这样咳着……
要是能咳出眼泪最好,简小从当时这样想。
“自虐的感觉好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上而下传入耳膜,简小从受惊抬头,沈自横就坐在她对面,眉头紧皱,眸光冷凝。
简小从被花椒呛出来的咳嗽一下就被惊讶收了回去。她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所见,飞快的扫了眼店里店外,确定一切都是真实的之后,她含着眼泪问:“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旅游。”沈自横只简单的说了两个字,为了消除一些可能的误会,他补充了一句,“我四天前就到了。”
简小从抽了纸巾擦了擦眼角,轻轻“哦”了一声。
“你怎么了?”沈自横问。
简小从抬头笑道:“没怎么啊,我来这里吃土豆粉,不小心被呛到。”
沈自横直言:“不想说可以沉默,不要对我说谎。”
简小从道:“我没有说谎。”
沈自横目不转睛的看她,像是突然看清楚了什么,他冷笑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说罢,沈自横便立即起身,一刻都没有迟疑,抬脚就走。
简小从拉住了他的衣角:“别走。”
那一刻,沈自横明白自己已经无药可救到了极限,就这两个字,他愿意毫无原则毫无尊严的为她自作多情。
简小从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她一直觉得压抑觉得心里堵得慌,她本能的没去探究想哭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也本能的在潜意识给自己扣上一个模糊的原因——是因为和何忘川一直纠结的现实状况。
沈自横手指微颤,终是伸过去抚上她的脑袋,一下一下,温柔的,轻轻的拍着。
十多分钟后,简小从红着鼻头对沈自横笑:“谢谢你。”然后低头快的扒起那碗仍在保温的土豆粉。
那张挂着眼泪的笑脸,又再一次铭刻上了沈自横的心尖。他原本打算一个人在良村度过留在国内的最后一段时光,在这里,他有很多回忆——他和她两个人的回忆——只有他和她。
他真不想记住这笑脸,多一个她的影像意味着忘记她就多一份难度。于是,他不得不强迫自己恶狠狠的道:“你知道在一个男人眼前哭意味着什么么?”他誓,他是随口说的。
简小从笑容倏然止住,问:“意味着……什么……?”眼睛里有慌乱,有迷茫,还有……恐惧。
沈自横的心猛地一跳,然后,他用尽他所有的感官,所有正常的,不带有丝毫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感知去看她。
她的脸瞬间涨红,然后是迅垂,然后是一声“沈自横,你不要想太多”,然后是飞起身,最后是转身跑开……
跑开……
沈自横当时的表情里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喜悦,那是一种濒死之人之时得救的光华,那是一种渴望到绝望之后又突然有人给他送上希望的炫彩,那是一种不加丝毫掩饰的最纯最美好的喜悦,那是沈自横长到这么大以来,心跳最快的时候……
没有丝毫犹疑,他也很快起身,朝那束身影追去……
在简小从面前,他从不自以为是,大部分时候,他都妄自菲薄。
可是这次,他不想妄自菲薄了。
简小从跑得并不快,因为慌乱,她还时常撞到路人,沈自横在她身后跟着,几次快要追上却又因为路人而错过,他却没有让简小从离开他的视线之外。
简小从一口气跑回了旅馆房间,正打算关门的时候,沈自横先她一步,进了门以后一手替她关了门,然后,以极大的不容反抗的力量把她控在门背。
两人都跑得气喘吁吁,简小从一直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奈何气息喘不匀,只能被他压住。
她没想到,沈自横一张脸喘着喘着就朝她压来,一双温凉的唇在她喘气不匀的唇上大力的碾磨,简小从一直“唔唔”的想说什么,一双手也费力的去抓沈自横的衣服,企图把他推离开。
她哪里推得开他呢?
沈自横疯了一般,他用力地咬她的唇,似是泄,似是证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可是,这一刻,就这一刻,在这没开灯的黑暗房间里,他是如此欣喜若狂,他是如此急于想要用痛和涩才证明此情此景此事的真实。
他真的要疯了。
简小从也觉得自己疯了。她几近窒息,却贪恋这样在痛苦间挣扎的欢愉,她放弃了推拒,转以从未有过的热情回应着沈自横的吻,她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试过,接吻,竟是这样一种叫人灵魂都跟着颤栗的温软感触。
如同春秋天盖着厚被子吹空调,如同冬天吹着冷风吃冰激凌……在两种极端变态的感受里享受极致的快乐。
沈自横的吻,给她的就是这种感受——她所深爱着的感受。
许久,沈自横放开她,在她瘫下去之前一把把她拥入了怀里,他把她的脑袋摁在他的左肩,均匀了气息后,他附在她耳边说:“简小从……你,爱我。”
简小从,你爱我。
简小从在沈自横怀里猛地抬头,仰着,目光在黑暗里虚焦。她,爱他?爱他?她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