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横也吃了起来。
简小从余光所至处,是沈自横低眉垂目的样子。她一口饭停在口里,忽然起了呆。
她不是第一次和他一起吃饭,以前也有过的。可是,她却是次现,这场景别扭得让她觉得怪异。不过,不是不好的别扭,是那种类似于盖着被子吹空调的,变态而又舒适的别扭。
吃饭的时候,是不能呆的。所以下一秒,简小从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嘶”的一声,她眼泪都出来了。
沈自横抬头看着她,从她流泪到她泪干再到她终于睁开眼睛寻找焦点这个过程里,一秒不落。但他的神情实在不是太好。语气也是如此差:“你有多久没吃过饭了?”他想当然的以为简小从是被那几块盐鸡诱惑成几百年没吃过饭的乞丐了。
简小从感到很挫败,不是为自己,是为对面那个人。她学着他恶声恶气的样子说:“你的语气能好一点么?我又没有得罪你。”说完又瞪了他一眼。
她怎么会觉得他温柔的?
她真是瞎了眼了。
沈自横冷然的表情瞬间松了下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吐出一句话:“对不起。”迟来的道歉。
她没有得罪他,一直都是他得罪她。
简小从才刚刚提起筷子准备继续进食,一下就被沈自横这句诚恳的道歉惊住了,筷子半天没动,她结结巴巴的问:“啊?干嘛道歉?我是开玩笑的啊……”没这么严重啊。
“上次我没能控制住自己,对你火,所以抱歉。”沈自横语气真诚。
简小从这才想起他们上一次见面时,好像是不欢而散的。他是为了他妈妈和她吵的。
想到这里,简小从又不禁想到白律和她说的那个消息,转而看了看沈自横,他也正望着她。
两人这样认真而又奇怪的对视。
简小从没有在沈自横眼里现悲伤,失去母亲的那一份悲伤,于是,她下意识的问:“沈自横,你妈妈去世……”她以为沈自横会打断自己,还特意停了停,见他仍旧专注的看着她,她便继续说,“你真的不难过?”
问完这个问题,简小从才现自己问的是废话。
沈自横知道她的意思,转了视线望窗外。简小从知道,这是沈自横转移话题或是逃避话题的征兆。所以,她赶在他转移之前再补了一句:“不想回答就不用回答了,我大概……越矩了。”
“我不难过。”沈自横的语气很坚定,“对我来说,她只是给予我生命的一个存在。我和她,只有血缘上的关系,没有情感上的联系。”
可是,那毕竟是你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会让你对这个本该对你最好的人感到如此绝望呢?简小从在心里为沈自横感到难过。思及至此,她又多事的问:“那你想过要去找你的父亲么?”
她的问题让沈自横的心跟着颤抖了几下,有点疼。但他还是开口:“找过。没有结果后,我就放弃了,即使我找到他,他也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而且,沈墨也并不打算让我去找。或许……那个人只是她人生的一个错误,既然对她都是错误,那对我……更没有什么意义了。”顿了顿,沈自横的语气更加凄惶了一些,“又或者……沈墨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简小从的眼眶很涩。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蠢,也倏地明白,这个世界上总有这样那样的谜团和未解,有时,不知道比知道更幸福。而且,沈自横作为当事人已经释然,她还执着答案做什么呢?
想通后,她便强迫自己微笑,不知不觉间声音也变得格外柔软:“吃饭吧!你眼光真不错,这家店的东西很好吃!”然后,她又命令自己埋头苦干,做出狼吞虎咽的样子。
沈自横看着她,苦涩从舌根处蔓延开来。他的眉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皱得紧紧的,瞳孔急收急缩。他生命里的牵绊已经不再是他的身世,不再是他来自哪里,而是她,简小从。
而且,这个牵绊要放弃,比之前者,难太多太多。
三三场
何忘川调任到net城时那样忙碌。一方面是因为公司在c城的业务才刚起步,本来就无甚可忙的,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注意控制工作时间和业余时间,尽量争取多一些和简小从相处的时间,他不想再错过简小从任何一次的心理成长和□动。
五一长假来临之前,何忘川就先结束了自己手头上的众多工作,早早的订好了良村的住所,决定和简小从去那里度过长假。简小从的工作虽然忙,也不过只是兼职,所以,两人的短时旅游就这样敲定下来。
出前一天晚上,何忘川炖了鸡汤给简小从补身体。他这样对简小从说:“多喝点,补充了体力好尽兴的游玩。”事实上,他是心疼简小从越来越瘦的体形,她不是属于那种特别瘦的女人,但因为骨架小,一瘦就会显得特别瘦。
简小从在何忘川的监督下喝下了一大碗鸡汤,撑得她花了半个小时在房子里走动消化。何忘川边往行李箱里放一些常备药品,边笑意款款的看着她企鹅漫步的模样,道:“吃点健胃消食片么?”边说还边朝她挥了挥药瓶。
简小从翻了个白眼:“先撑死我再帮我消食,何忘川,你就这么不希望我好么?”她总算告别了成长期的忧愁,心情也逐渐转好,开始无所顾忌的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