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屏的笑声停止了,继续用那腔阴阳怪气道,“怎么,还想在失去腿的前一刻再感受一下双腿的存在么?”
“我是白老太太的人!”卓理坚定的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不要耍花腔,章胖子,快……再晚一些,老爷就要回来了。”白屏焦急的吩咐,仿佛等不及看卓理腿断的样子似的。
“你看这块血玉!!这是白老太太亲自给我的!!”卓理听林硕说过,白赫山这一生,最疼最在乎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母亲白老太太,一个是他的女儿白萦。虽然卓理在路上碰见的那个老太太是白老太太的可能性为零,可是,只要她能拖延一点点的时间,哪怕一个小时,她想,也许她会安全一些,也许,伍丘实能快些来救她,也许,她就不用断腿了。
血玉被白屏硬生生的从卓理的脖子上抢了去,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卓理没有听到白屏的的声音,她以为他是在跟两个彪形大汉眼神交流着什么,事实上,白屏是看着那块血玉呆,面色凝重惨白的呆。
n分钟后,在卓理的心脏还没从恐惧的最高峰掉落下来的时候,她被人硬生生扛了起来,然后,她听见白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这就带你去见老夫人,如果这块血玉来路不明,我准保你的结果不止是断一条腿而已,走!”
穿过通往花房的小径,再走了几道奇奇怪怪曲曲折折的小路,卓理被大汉扛在肩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也正因为如此,她的眼泪也被生生了憋了回去,此时此刻她在心里默念各类祈祷语:阿里路亚、阿弥陀佛、玛利亚……她不求血玉的主人真是那个神奇的老夫人,她记得她那天在公墓里看到的墓碑上老头是姓方,根本不姓白……她只求,在这么一段倒霉悲催的认人时间里,伍丘实那个死黄毛能快点现她的不正常,然后,随便他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来把她救走。她实在是对打断大腿这种刑罚害怕到了极致……
在一间盈满莫名香气的小楼前,大汉停了下来,从俯视的方向,卓理看着身穿白袍的白屏走到那间小楼的门前,极其虔诚恭敬的敲了敲门,几十秒后,门打开了,一只穿着灰褐色布鞋的大脚出现在门口,她听见白屏说,“大哥,这女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老夫人丢失了很多年的血玉,我怕她和老夫人……”
卓理连呼吸都凝住了,大口气都不敢喘。她……她她她根本不认识那个什么老夫人……
“带她进来。”那双灰褐色的布鞋转了个方向,然后,彪形大汉也顺着白屏的步子走进了这间小楼。彪形大汉每走一步,卓理的嗓子就提一次,心跳就猛地加快一番,然而,等到彪形大汉随着白屏的步子停了下来时,她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为什么花房离这间小楼这么近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伍丘实那小子还没现她的失踪啊啊啊啊……为什么袁岂凉没现她一大早就离开了医院消失了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该来救她的人一个都没有啊啊啊啊啊……
“妈,有个人,给你见见。”白赫山的声音很敦厚有力,那气息像是从丹田出的,但他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却充满了温柔和尊敬,单从这点,卓理知道,白赫山对他母亲必然是十分好的,可是她居然还敢在得罪了他女儿的基础上又接着得罪他妈,就这点,卓理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谁?放下来给我看看。”一个苍老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这声音里没有任何柔情和宠溺。这声音,卓理根本没听过。
彪形大汉把她放了下来,她的腿刚一着地就被大汉猛地转了个身,一阵强烈的晕眩和不适感袭上她的脑海,然后,映入她眼前的……是一个她根本就没见过,眉毛长得和白赫山一样杀气腾腾的……老人家。
五五回
袁岂凉赶到白家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伍丘实,而是白袍而立的白屏——袁岂凉最为担心的一个人——最有可能伤害卓理的人。如果说白家至今没脱离黑道是因为什么,那必须是因为白屏,白赫山做人低调异常,即使混黑道的时候也不是那种喜欢广交朋友的人,白赫山向来只以狠戾和威名压人。白屏不同,他死忠于白家,几十年来凭着自己的圆滑劲儿为白家积累了不少人脉,这也是白家洗手以后得以享受太平的根本原因。袁岂凉“住院”期间试过努力去摸清楚白家的地盘和命脉,许多人都碍于白屏在道上的名气,慑于给他提供信息,他便也一直没有进展。
很快的,袁岂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甚至堆出了一个难看至极的微笑,“白管家特地来迎接我么?”
白屏的脸色十分吓人,惨白惨白的,不知是否是为了配合袁岂凉的笑容,他的嘴角也弯起一个弧度,笑着说,“迎接不敢,只是袁律师好计谋好策略,把我白家逼上绝路……你知道,白家不可能轻易放过你。”
袁岂凉的心一沉。从他接到伍丘实电话开始,他便一点继续躺在医院装病的兴致都没了。开车来白家的一路上,他强迫自己不要去埋怨卓理的擅作主张,他强迫自己相信只要他能赶去,一切就还有转机,他强迫自己镇定……然而,这一切的强迫和压抑在面对着白屏时,便一切都溃散。
充斥着他整个思绪的是:卓理会出事么?她会被怎样设计?她会被切掉手指?还是伤及别的地方?他袁岂凉对天誓,不论卓理遇上什么样的灾难她都不会放弃她嫌弃她,可是,他最担心的是,这一次的挫折……会不会使得她整个人都从此封闭起来,再也不像太阳那般温暖……或者,从此以后有了阴影,连微笑都不能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