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翔机的驾驶员已经坐了进去,萨姆先生和几个穿橙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开始对顾准和莫宁做着最后的安装和检查,一切结束后,工作人员为他们戴上了帽子、手套……然后,滑翔机渐渐升空,莫宁以为噪声会很大,没想到只有轻微的动机的声音。他们的腰被两根结实的粗绳连接在了滑翔机的底端,其他部位被细绳连着,顾准就在她身边。
身体慢慢离地,腰被托起,因为平衡感很好,所以没有特别难受的感觉,只是心跳飞快,就像要从嘴里溜出去一样。慢慢的,滑翔机越飞越高,尽管穿着许多装备,莫宁仍然清晰的感觉到了风,因为飞行度并不快,一些冲破空气阻力的感觉她还没能感受到,但她已经开始因为心跳剧增而兴奋。
一辈子没这样刺激过。
再接着,滑翔机已经完全脱离开6地,隔着帽子前的玻璃钢,莫宁看见大片大片的绿色,像一颗一颗的冰激凌雪球,坠在地上,簇簇拥拥,美得像天堂。来不及思维,她的尖叫声已经起来,她听见自己响亮的说:“好美啊!!!”最后的尾音在空气里环绕了很久。
其实萨姆先生是不建议他们在飞行的时候说话的,开口说话需要氧气,尖叫会需要更多,可是,因为空气阻力和戴着安全帽的原因,他们并不能及时而充足的吸收到氧气。又因为整个身体被悬挂着,所以肺部很难及时运作,于是最终,尖叫的人们会觉得难受。
莫宁完全忘了。事实上,她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安全帽下端有个缺口装置,她的声音从那里出去,空气从那里进来。
“顾准,你在吗?”莫宁以为顾准是个老实人,乖乖听着萨姆先生的安排,大气都不敢喘。
她没看到的是,顾准的一只手套已经被他并不流利的动作甩开,因为两人都是呈大字状被无数根细绳悬挂着,顾准费了很大的劲才触到莫宁的手,在滑翔机还未开始加的那一段短短的时间里,他成功的拉下了莫宁手套上的拉链,凭手腕活动,略略得力,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直到顾准一边使力一边喊了她的名字后,她才现自己的手被握着,浑身被禁锢着,只有那一处是真实的血肉之感,那个人那样用力的牵着她,那种奇怪而难以形容的感觉蹿升至大脑,再返送回心脏,接着,心脏口像火山喷一样,众多杂糅、刺激、难以形容的感觉朝她喷涌而来。
她感动得想哭。
最难消受的,竟是这紧紧一握。
忽然,耳边传来“呲
呲”的信号声,萨姆先生的大嗓门响起:“天哪!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解开手套!”
莫宁这才想起,这滑翔机上大概装满了能拍摄到各个部位的摄像头,为这突然的脱轨行为,莫宁心头难抑激动,冷不丁听到顾准的声音:“真遗憾,那手套大概都掉进森林里了,萨姆先生要我们捡回来吗?”
萨姆先生怪怪的哼唧了一声,倒不再继续说什么了,“呲呲”的信号音断掉,莫宁感觉到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又紧了许多。
忽然,滑翔机机翼一侧,倾了下去,莫宁还没来得及思考,那边顾准已经宣布了答案:“要加了,抓紧我!”
莫宁抓紧了他,忽然想闭眼睛,偏偏顾准又补了一句:“不要闭着眼睛。”
感慨于他对自己的了解,又感慨于这种几欲让人死去的刺激感,莫宁在加前回了一句:“我不会的!”
滑翔机已经加,飞一般的窜过去,阻力从四面八方的小细节里袭来,因为被分散开,所以在压力很小的前提下,莫宁切身感受到了风带来的飞翔感。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远,像已经漂浮出尘,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轻,唯有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还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她觉得自己浑身每一个都舒展了,就在这广袤的天地里翱翔着,像鸟儿一样,滑翔机因为加而侧倾的时候,她能很短时间的看到顾准,然而自己因为紧张而呼出的气体很快将玻璃罩喷上一层雾气,她看不清楚他。本来也是,这样快的度,这样震荡的感觉,即便玻璃罩没有被挡住,她是看不到他的。然而她就是抱着一股这样纯粹的想法,在下一次侧倾的时候,她用力的屏住呼吸,然后,有一秒或者短到帧的时间,她看见他的眼睛。
他也看见了她。
他也因为要看她而没让玻璃罩变模糊。她完全能够想象到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一定是闪闪亮的,会让人觉得他瞳孔里的自己是被他吸进去的真我,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影子。
他总是那样认真而直接的看着她。
仿佛是为了证实她的想法,顾准握她的手更紧了一紧,这一触觉传来,莫宁浑身一股激颤,这激颤像导电一样,不过几秒的时间,直达莫宁的心里,脑里和某些敏感的部位,然后,全身上下都因着这一握而变得炙热,荡彻心扉。
她被这样的感觉陶醉了,滑翔机还在前行,“噗嗒噗嗒”的声音入耳,一切变得虚幻,她想尖叫,却没有力气,慢慢的,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总觉得自己会这样昏死过去……
因为考虑到平常人的心脏负荷问题,加的时间并没有太长,一阵高(?)潮之后,滑翔机的度渐渐平缓,高负荷过后,这样的度让人觉得柔软而又可爱,风像温柔的小手从一些小小的缺口处灌进来,平抚着她每一处被压迫过的神经,然后渐渐的,她恢复了一些知觉,视线里再度出现风景,是成片成片的鸟儿,从他们身边经过。因为滑翔机不同于其他的空中飞行器,不断地技术改良后,它已经不怕飞鸟。也正因为这些生命的存在和并行,才更让人觉得自己是和它们一样的,一样长着翅膀,在同样一片天空下,自由自在的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