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打她电话?又为什么在没接通的情况下挂断?
这静谧的黑夜里,莫宁一双眼睛却骤亮。
又等了几分钟,电话里先后传来告别声、关门声……却始终没有熟悉的、手机主人的声音。莫宁慢慢摸回了床边,正听见手机里传来关车门的声音。心一紧,思绪蔓延,他这么晚才回家?
车门一关,手机里完全没了动静。莫宁半侧着躺在床上,原本是想着睡自己的觉,但手机依然不挂,就任它这么开着,看他什么时候能现。可是,声音一安静下来,莫宁竟然没忍心挂下电话,她想知道他在做什么,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现自己,想知道他现自己后会有什么反应,会说一句什么话,会怎么解释这个失误……
突然觉得自己很傻,闭了闭眼,还是把手机拿开。
她并不是一个感情高手,高中父母管的太严,她只懵懂的谈过一次恋爱,连手都没和那人牵过,她却是个重情的人,至今记得那张在阳光下会生辉的脸。第二次恋爱是在大学,一个社团的学长追了她一年,那是个很上进的人,莫宁觉得自己和他志相投,两人便在一起。大学里的恋爱其实很颓废,一个人也许能上进,但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无聊了。无聊的散步,无聊的自习,无聊的拒绝他一次又一次的动手动脚,莫宁最终放弃了恋爱。
对她不爱不喜欢的人,她有的是处理办法,可是一旦介意,仿佛再也不能潇洒自如,对方一句话一个小表情都能让你水深火热。
也许,她该好好冷静冷静。
“喂?”
夜很深,很静。被这些烦扰反复纠缠着,莫宁并没有睡着,所以她很清晰地听见了这个从手机里传出来的有些突兀的、并不大的声音。
心跳如雷。莫宁找到这么个词形容自己此刻的状态。她却没有拿起电话。
“……莫宁?”对方的声音有不确定,有刻意的压低,他的嗓音本来就低得很有磁性,不知不觉就让人心跳,可是,此时夜这么寂静,他的声音里偏偏还有一种奇怪的大约是酒后的迷蒙,使他整个人就凭着“莫宁”这二字瞬间诱惑起来。
莫宁在心里数了五秒,然后毫不犹豫的拿起了电话,走去了卫生间,没有开灯,在黑暗里倚着墙站定,她轻声说:“嗯。”
那头静了片刻,少顷,声音传来:“抱歉,我刚刚看到电话,找我有事?”
莫宁无声的笑了笑,不无讽刺的说:“电话是你打的,我接了,您那边半天没说话,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也就一直没有挂。”
莫宁听到那边有车鸣声,然后顾准说:“是我拨错了。”
“要拨错也得先前拨过,那么顾先生,你先前拨我电话有什么事?这事情让您为难了吗以至于您这么拨了又挂的?还是顾总呆的地方信号太差我没接到您电话?”莫宁的讽刺意味太明显,可是不用当着他面这么毫无顾忌的说出去,她觉得很爽,奇爽。
“唔,我先前拨过。”顾准的反应迟缓了许多,语气淡淡的,仿佛莫宁再怎么恼羞成怒他也不介意,他并没有解释什么,紧接着问:“你要采访王翔远?”
莫宁一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道:“这是采访机密,恕我不便告知。”
顾准在那边低低一笑,隔着电话也能听到他笑声里隐含的愉悦。
莫宁听这笑听得心头火起,张口道:“打电话来是想让我提防你的朋友吗?对一个陌生人都能这样周到,顾先生还真是舍己为人。”
“看来已经有人和你说过……”话未完,顾准那边便传来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然而是激烈的碰撞声和一句闷哼声。
莫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什么计较都管不上了,急急问:“你怎么了?”
过了许久,那边才有微弱的人声:“看起来大概是……追尾了。”
莫宁赶到事故现场的时候是清冷的凌晨,气温低得吓人,她穿着厚厚的长外套,顾准的身影在交警车灯的照耀下极好辨认,他正被交警围着。莫宁快步走过去,近了身才现他看起来还好,起码没有见血。
顾准看见她,朝她笑了笑,云淡风轻的样子。
身旁有个脸胖的交警,表情一直很黑,莫宁问他:“交警同志,什么情况了?”
那交警显然很气愤,这气愤殃及了莫宁,他的语气并不和缓:“酒后驾车,喏,”交警指着前面那辆车,“瞧人家的车都被撞成什么样子了,先扣证,具体结果等上头通知!”
莫宁眼一暗,再去看顾准,他仍旧表情闲适,一点不像刚生过事故的人,莫宁走上前,温言道:“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吗?”
顾准站在人行道上,莫宁站在马路上,本来就比她高,这会儿更显得居高临下了,他自己似乎也不满意这样的站位,抬脚迈下一步,与莫宁站在同一地平,他低下头,从西裤口袋里抽出手说:“好像手受伤了。”
莫宁闻言看去,那手已经血肉模糊。她吓了一大跳,心一颤,拉过他的手。
旁边那个脸黑的交警闻声探过头来,“啧”了一声,瞪着顾准道:“这是喝了多少酒啊?我刚才问你你怎么不说?”
又有一个交警过来:“赶紧送医院吧!”
莫宁冷静下来,当即拽过顾准:“去医院。”
几个交警见她和顾准样子亲密,在他们走之前留下了莫宁的电话,说是到时通知处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