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过干硬硌牙的饼子,时文修在道边寻了处没草丛的地坐下,稍微喘口气歇了会后,就拿出水囊拧开盖子,咬口硬邦邦的饼子再就着凉水吃下。
辎重队每十人为小一队,她隶属那小队里的其他人,吃饭的时候都不会离她太近,颇有躲着她的意思。后来是听刘老汉含糊的说了两句,道是她装束不凡还腰挂佩剑,打眼瞧就知肯定不是征来押辎重的民夫,与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是不一样的。小老百姓本就怕事,尤其见她过来的时候还是由个身穿铠甲将军模样的大人领来的,这就让他们有了些敬畏心态,唯恐招惹不必要的是非,遂平日里都不愿接触她。
对此,时文修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众人躲避她、无形中排挤她的情形,她感到好似又回到刚穿那会,被府里上下躲着走的时候。不过与那会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心情实在低落,打不起再次融入集体的心思了。
倒是那刘老汉,刚来那会也如旁人般对她冷眼旁观,大概相处时日长了也是见她可怜罢,这两日倒也偶尔与她交谈两句。
“娃娃可是吃不惯?”
“是有些。”
时文修费力咽下粗糙的饼子,喝了口水后,与刘老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刘老伯,您也是被朝廷征来服兵役的吗?”
“是啊,朝廷打仗,那是肯定要征服兵役的,哪户人家都要出一丁,没得商量的。”
时文修有些怜悯的看了眼刘老汉愁苦的面容,没有问他既然只出一丁,为何不让儿子服役这样的话。他这么大岁数了还来服役,那大概率是家中无子了。
“是必须要服兵役吗?不能用银钱来抵的吗?”
刘老汉摇摇头:“家中无兄弟的可以资来抵,但那也得能掏出银钱来。不过这回征服役的名额多,若在往些年,仅征那些商、匠、赘婿等贱役就够人数了,压根用不着再征咱这些老农的。”
时文修刚咬的一口硬饼子差点将她噎着。
这年头行商的手艺的还有当赘婿的,都这么惨吗?
刘老汉见她咬着硬饼子似噎得慌,就好心建议她不妨拿碗泡着吃。时文修摆摆手示意不用,每日不停歇的行军她身心俱疲的慌,得了空停下就只想好好喘口气休息下,实在不想再打麻烦。
饼硬就硬吧,凑合着吃,吃不完就等行军时候饿了,咬一块在嘴里含着。
这个时候,大部分也都吃完了饼子,也到了要继续上路的时间了。周围人都66续续起了身,时文修也将剩余的半块饼子放在包袱里,打算拍拍衣裳起身了。
刚吃完饼子的刘老汉可能还想多歇会,倒没着急起身,随口问她:“娃娃家里可还有人其他人吗?”
时文修摇摇头,听鲁海他们说,原身是没家人的。
“娃娃可怜唷。”
“世上谁人不可怜呢,都不容易的。”她笑笑,又道:“刘老伯,我姓时,您就叫我小时吧。”
刘老汉将她当成了娃娃兵,可听人这般唤她,她还是挺不适应。
似是小时这称呼太过怪异,刘老汉憨厚的面上浮现诧色。
“可是……这个字?”
刘老汉随手在地上比划了下。
时文修见他划过一撇后落的第二是交叉过去的横,就知他写错了,未等他接着比划完就忙指正道:“刘老伯,不是数字的十,是时候的时。这样写。”
她伸出手指,在地上一一划的将时字写出。
刘老汉在那字上看了会,恍然:“哦,是这样唷。”
接下来行军的日子,都是一复一日重复着昨天。
每每时文修跋山涉水累的苦不堪言的时候,就会往周围看看那些推着沉重辎重的民夫们。他们每日重复着高强度的体力活,尚不喊苦不喊累,她有什么理由坚持不下去的呢?
就这样,她咬着牙,忍着浑身的酸痛与疲惫,一日接一日的熬过。
可就在她数着日子来熬着这难熬的行军路途时,这日临近傍晚的时候,辎重队却遇到了点意外。
有群野猪冲下了山,冲进了毫无防备的辎重队中。
这片本就多山林,路的两旁丛林茂密,里面各种野兽肯定不少。只是野兽也知趋利避害的,哪里敢轻易闯入人多的地方?像这群野猪般不管不顾袭击人群的,着实有些不大寻常。
押运官怕有埋伏,事的第一时间就派人朝上面通知。
接着就急令人抬走那些被杀死的野猪,又吩咐人将受伤的民夫抬出来等大夫送药来医治,令其他民夫安抚受惊的骡子,将散乱的粮草重抬到骡车上放好。
“娃……小时你咋样了,可还好吗?”
刘老汉一瘸一拐的过来,关切的询问。
时文修提剑的手还在抖,面对刘老汉的关心,扯出抹笑表示她还好。可精神却尚未从刚才的惊心动魄中恢复过来,一想到那野猪即将与她脸对脸的惊魂一刻,她就忍不住的头皮麻,亡魂大冒。
说实话,她都不知在那危急时刻,她是如何奇异的侧身下腰避过野猪的突袭,又是如何神奇的迅拔剑下劈给了它腹部一剑的。好似在那千钧一之际,身体的本能战胜了恐惧,无形中让她迅展开了自救行动。
她看着手里这滴血的剑,心里暗暗庆幸,得亏鲁海当初教了她一剑啊,纵是只有一招,如今却也救了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