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当家被拉扯着带进一个屋子的时候,赫然现坐在自己前面的,竟然是方才在村头看见的那个少女!
只不过现在这张脸上没有半丝惊惶,反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那目光跟浸过井水似的,冰冰凉凉。
三当家一下子就明白了。
敢情这女的是诱饵,刚才为的就是让他们放下戒心呢!
“你这贱……”他张嘴就想骂,结果还没等话说完整,脸就被一巴掌打歪到一边,高高肿起,原先那些伤口又一次裂开。
林泰低喝:“嘴巴老实点,我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然把你也杀了!”
三当家桀桀怪笑:“杀就杀,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大当家也会给我报仇的,你们会死得更惨!不过像这个小娘子就不一定会死了,这么水灵灵的,我们大当家肯定会把她抓回去好好疼爱,让她三天三夜……嗷!”
这回可不是被掌嘴了,直接裤裆就被狠狠踹了一下,三当家疼得满地打滚,差点怀疑自己那玩意都要废了。
“你说你不怕死。”开口的居然是那个女子,“不过不怕死和不能当男人,是两码事,对罢?”
三当家本来以为她就是个诱饵,进来的时候见她坐在主位上,心里虽然奇怪,也没有多想,现在听她语气居然还是主事的,就更觉得怪异了,也顾不上让人冷汗淋漓的疼痛,抬起头问:“你到底是谁,你不是这个村的?!”
“我是谁,关你什么事?”顾香生懒得与他多说,转而对林泰道,“他虽然是那个寨子的三当家,可他知道的,他那些手下肯定也知道,如果那些人不肯招的话,就将此人拉到他们面前当场杀了,好好震慑一下他们,再从他们嘴里掏出东西来。”
林泰应下,抓起三当家就走。
“等等,等等!”三当家见势不妙,连忙大声叫了起来,但无济于事,他被拖到自己手下面前,林泰做事干脆,手起刀落,直接就把三当家的小命给了结了。
顾香生等人在屋子里,见林泰回来,便问:“其他人都说了?”
林泰点点头。
亲眼看着三当家这只“鸡”死掉,其他“猴子”下属立马就老实了,问什么说什么,哪里还有不说的道理?
林泰:“娘子猜得没错,那个寨子里,的确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所以那些盗匪才能富得流油,不过最近因为水快没了,又遇旱,钱再多也没用,他们才会跑来占水。”
“到底是什么秘密?”少年人好奇心重,席大郎迫不及待地问。
林泰没有说话,却先看向顾香生。
顾香生微微点头:“这屋子里没有外人,老林你说罢。”
林泰道:“是盐,山上产盐。”
屋子里所有人霎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盐是什么?自古民生必备。
历朝历代政府无不牢牢把控着两样东西。
一是盐,一是铁。
当年汉朝初立,汉高祖刘邦没有限制盐铁官营,是以导致关中私铸银钱者遍地,私开盐矿者数不胜数,到了汉武帝时期,为了增加国库收入,中央政府下令收回盐铁专营权,改私营为官营。
自那之后,反反复复,不管哪个朝代建立,只要稍微铁腕一点的官府,肯定会施行盐铁官营。
这样一来,民间私自开矿,走私盐运就成了禁忌,现在虽然各国分立,但每个国家都严格禁止私盐贩卖,轻则流放充军,重则人头落地,但因为私盐暴利,所以禁而不止,民间屡屡有走私贩盐的,也就是俗称的私盐贩子。
席家村的人未必知道,顾香生这等熟读史书的,却再清楚不过:历史上不少造反名人,程咬金,黄巢、张士诚等等,这些全都是靠私盐家,成就财富,囤兵建军。
卖私盐的人未必都想当皇帝,但敢冒着人头落地的危险贩卖私盐的,一定是心狠手辣之人。
难怪那些山贼之前会看不上席家村的人,他们有私盐在手,随便贩卖到南平或魏国,都是一笔富得流油的大买卖,足以让他们吃香喝辣,过上奢靡享乐的日子。
守着盐矿,就等于守着一座金山。
这么看来,那寨子其实规模已经算小的了,如果那个大当家真有造反的心思,现在手下肯定不止六十多人,想必是他安于现状,又不想让太多人来分薄利益,所以才尽量将这个秘密捂着,不肯招募更多的人。
如果那个大当家果真是这样的人,那么无疑要比那种野心勃勃,胆大心细之徒来得好对付多了。
转眼之间,顾香生心念电转,早已想到许多旁人未必能想得到的事情。
屋子里的许多人,都还沉浸在山贼们掌握了私盐这个震撼的消息里。
“不可能!”老村长先回过神:“那座山我也很熟,在那帮人没占山为王之前,我曾爬过那边不少回,这附近没产盐。”
贩卖私盐这种事情,不是说能干就能干的,因为你先要有盐矿在手。
盐分很多种,海盐、池盐、井盐等等,那都不是凭空掉下来,或者想挖就能挖出来的,譬如海盐,那肯定得靠海的地方才有,譬如井盐,那得是在川蜀之地,通过打井的方式来获得,若是换了在海滨,就不可能有井盐。
老村长道:“最近的便是岳州,那里产井盐,但产量很低,所以这边盐价很贵,像咱们村子,基本都是一年到半年再去镇上采买一回,平时都节省着用,要么就到山里看看有没有岩盐,但池盐和井盐,山里应该是没有的。”
林泰摇摇头:“不是池盐或井盐,是崖盐,他们现了崖盐,据为己用,并以此定期运到山下去贩卖给商人,有的直接运到别的地方去,卖出高价。”
众人不由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