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报道·
很快毕业季就接踵而来,梁苏先送两个室友登上了南下的列车,然孤零零的剩在寝室里,收拾着遗留下来的些许杂物。由于她下个学期将在渝城政法继续研究生阶段的学习,学校给她特批了一间研究生寝室,还可以在暑假就提前搬进去。
七月流火的重庆好似个巨大的蒸笼,于鹤立带着梁苏花了整整一天来搬寝室。学校研究生的数目少,寝室都是两个人一间,还配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
“我看那些招待所的条件也不过是这样嘛。学校这回下了血本,连电扇都给你们配备好了,虽然质量不太行,转起来吱呀吱呀的响。”于鹤立打道,“我真悔当年没有好好读书,不然考个研究生,连租房子的钱都省下来。”
“你还是住专家楼吧,这种宿舍的集体管理对你来说不亚于监狱,还是破费点自由自在的好。”梁苏坐在已经铺垫好的棕绷床上,看着对床空荡荡的架子。“真不知道这一位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女生就行。”于鹤立伸了个懒腰,抖抖身上的灰尘,“九月份我准备将旁边的店盘下来扩大规模,将电器分门别类的卖。这样顾客需要什么进来就一目了然,我清点起来也方便。”
梁苏点点头,“那是再好不过,你努力做大做强,到时候开分店,坐在专家楼里吹电扇就能数钱。我可没你好命,下周我就要去律所正式上班了,律师证很快就能下来。”
“前两天我在楼梯上也遇到了路教授,他最近活儿不多,在家里躲着白胖了不少。”于鹤立心里觉得好笑,“为什么非得把自己身体搞垮了才知道修养呢?提早注意下,也不致于动那么大的手术。”
“路教授还是心里有数的。我刚拿到毕业证他就提醒我把律师证申下来,还说要亲自送我去所里报道。他自己平时不愿意去所里,这回倒是挺积极。”梁苏靠在枕头上,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刻,“拿证就又得忙咯,舅舅刚把委托手续寄过来,我打算下个月跑一趟上海。”
“我先送你和教授去律所办手续,再陪你走一趟上海。”于鹤立美滋滋的接话。
”你又不是律师,干嘛凑这个热闹?”梁苏觉得他又好气又好笑,“办起案子来风尘仆仆的,也没个好形象,还是不要见你的好。”
于鹤立不以为然,“我是律师的家属,难不成还不能去事务所喝杯茶?”
“那你干嘛还得跟我去上海?”梁苏调皮地眨眨眼睛,“难道是大上海太繁华,灯红酒绿的,你对我不放心?”
“对,就是因为大上海太纸醉金迷。”于鹤立夸装的捂着胸口,“我这个升斗小民要去黄浦江旁找点谋生的财路,来养家糊口。最好还能搭乘你舅舅这艘巨轮去海上浪一圈,顺便兜些鱼虾回来,估计够咱们吃半年的。”
梁苏哈哈大笑:“真拿你没办法。我舅舅这条轮船虽然看上去大,可估计是个空架子,里面能打捞起三斤钉子就很不错了。我这次勉为其难去上海也是想看看具体状况,既然他一再叮嘱要瞒着外公,想必窟窿一定不小。”
“这次你要请路教授一起去吗?”于鹤立好奇的问。
“算了,就我自己先走一趟摸下情况,搞不定了再跟他求援。他大病初愈,手上也积压着案子,我怎么好因为自己的家事烦他。”梁苏坦荡地对于鹤立说。
于鹤立一霎那笑得十分奸诈,斩钉截铁的跟着说:“对,家事就是要和家属一起处理。”
梁苏郁闷的差点血溅三尺,腹诽眼前的帅哥办起事还靠谱,怎么私底下就没个正经的时候呢。
去律所报道那日,路教授穿着休闲的薄绸衣裤,手持一柄紫底金面的江南折扇,扣着顶纯黑的遮阳帽,也没了往日的瘦骨嶙峋,反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于鹤立倒是中规中矩的穿着衬衣西裤,手腕上戴着和梁苏同款的瑞士表。
路教授大摇大摆坐进副驾驶,瞟了眼排梁苏身上的小黑裙和红凉鞋,感慨这下子金童玉女登门,所里要蓬荜生辉了。
“蓬荜在哪?”于鹤立半开玩笑的问他。
“往司法局开就是。目前重庆的几个律所都还是过资所,专职律师很多都是以前法律顾问处下来的,混在一起吃大锅饭而已。”路教授半躺在面包车宽大的副驾驶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我听说前些年科研所也是这种模式,弄得他们玩笑说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我在想律所有机会也应该像农村一样搞承包责任制,调动大家积极性才能创收。”
“那不是跟我们这些个体户一个样?”于鹤立咂摸着路教授的话,觉得心里舒坦极了,“之前北京的同学给我来电话,抱怨每个月只领几个死工资。逛起百货商店来囊中羞涩,什么都不敢买。”
“所以说还是重庆好呀,商店柜台里只陈列着花样不多的商品。是真的需要就凑合着咬牙买,反之也很难被人看上眼。客观上还让人民坚持着艰苦朴素的传统美德。”梁苏也跟着插了一嘴。
“如果全国都是这样,经济早就死绝了。咱们还做什么律师,挽起裤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重点口粮自给自足算伙。”路教授认真的说,“其实你当年选则民商经济方向我心里还有些打鼓,毕竟当时也不知道对外开放、经济改革能走多远。不过现在看了这项政策是真的落地生根了,小梁也好借春风拂过青云直上一把。可得好好把握住这些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