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舅舅瞒着外公做了投资,在上海。”梁苏双手交叉叠在胸前,“听他描述恐怕凶多吉少,不过谁知道呢。他还跟我抱怨,说家族产业全部都掌握外公一个人的手里,老先生又固执,几乎谁的劝说也听不进去。”
于鹤立皱了皱眉,“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想想,爷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应该是含饴弄孙享受生活的年纪,为什么还坚持在商海中沉浮?答案八成是子孙们太不靠谱或者太奢侈败家,老人家不放心罢了。”
梁苏摇摇头,“我觉得大舅人挺好的,温和又绅士,见谁都是慈眉善目的样子。出手大方又有品位,上次送我的包你不是也说好看吗?刚才在电话中,他还说要给我寄支票,问是不是上次学校的地址。”
“你作为家族晚辈才这么看,依我觉得,做叔叔的亲人朋友都很幸福,唯独不能当他的合伙人一起经商。”于鹤立直言不讳,“不然会被坑死不说,还可能赔的裤子都不剩。”
这时候电话间门被推开,穿着军绿色邮政制服的营业员过来收费,于鹤立看了看单据,掏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票子给了她。梁苏看着一阵心疼,于鹤立倒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迈开长腿就朝外面走去。
两人上了面包车,继续讨论方才的话题。在梁苏心中大舅一直对她宠溺而宽容,和颜悦色,轻声细语。听到于鹤立评价不高,心里忍不住为这位大洋彼岸的华人绅士打抱不平。
“你在见过他一面,就这么说人家,可有点不厚道哦。”
“我就是跟你才说的实话。你想想,他对国内了解才多少就敢真金白银的投资。现在国内什么赚钱,能赚多久,之后的政策怎么样他知道吗?”于鹤立谐谑的笑着,“盲人也知道摸摸大象才敢下结论。我虽然生意做的不大,每一块钱往外掏的时候都要算计好几遍,这才有些微薄的盈利。”
于鹤立的话让梁苏听得心里酸酸的。这个出身良好的北京男孩儿默默为她扛起了所有,他身上昔日的纨绔浮夸都隐匿不见,行事做人周全靠谱,令人放心。两人去店里兜了一圈,又浓情蜜意的共进晚餐后梁苏才回到寝室,只见周茵茵正趴在桌前,哭的梨花带雨。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分配·
周茵茵平日里爱说爱笑,从来一副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小女孩模样,梁苏跟她比跟杭丽关系更好。如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梁苏只觉得惊讶和心疼。她忙关上寝室门,把包随便往椅子上一扔,又搬了把椅子坐到周茵茵身边,耐心的问她怎么回事。
“今天下午,辅导员找同学传话,要我去他办公室一趟,呜呜……”周茵茵两只眼睛早已跟烂桃儿一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说为什么偏偏是我,读了这么多年书却要一辈子都搭进去。”
眼前浮现辅导员阴郁深沉的面容,梁苏顿时警觉起来。她起身关上窗户,又找出周茵茵的脸盆和毛巾,为她倒了盆温热的洗脸水。“来,擦把脸慢慢说。”梁苏拧了把毛巾递过去。
周茵茵胡乱擦了把脸,又把面上的乱往脑后一抹,“办公室内只有他一个人,还威胁我不许胡思乱想,不许四处告状。”
梁苏上辈子也听说过无良教师对女学生图谋不轨的事,没想到现在竟生在自己的身边,这些禽兽仗着没监控,胆子也太肥了。“要不要我陪你去趟医院,如果你愿意咱们去派出所也行。”
周茵茵抓着尚有余温的毛巾,用红肿的眼睛诧异的看了梁苏一眼,“怎么说他也算是个要面子的读书人,怎么会用暴力解决。”
这下梁苏糊涂了,“那你怎么哭成这样?”
“我们专业的同学工作分配下来了,我的档案下个月就要被打回老家,毕业证书一下来就得去报道。”周茵茵口齿不清的说,“我不想去,不想离开你们。”
“记得你进校的时候就说,毕业了想回老家找个单位好好过日子。这下不正合你的意思吗,你适应下来好好干,我们找机会去你单位看你。”梁苏掏出手绢擦拭着周茵茵的脸,“别哭了,再哭下去要长皱纹的。”
周茵茵忍住眼泪,抽噎道:“你没办法去的,我被分配到了监狱,不但在离县城二十多公里的农村,里面关押的大多数还是重刑犯。”
这点确实出乎梁苏的预料。平时周茵茵成绩不突出,难以得到重用也属于正常。可怎么忽然把她这个娇小的女孩子分配到了监狱,还是关押重刑犯的,这也太欺负人了点。
“还有没有办法调走?”梁苏思索着所有可能性,“你不是之前在这边的政府里实习吗,要不找这边领导说说,把你留在重庆得了。”
“不可能的,已经定下来,辅导远给我看了学校开出的接收函,上面章都戳好了。”周茵茵口齿不清的说,“之前我听说老家政法委需要人,也没多想,总觉得我们那考出来的学生少,说不定就要了。再不济还可能去司法局、公证处之类的单位,结果却把我塞到了监狱去。我成绩单是不好看,也不像你那样搞学术研究,但怎么找进机关单位当个普通的办事员也是可以的。”
“茵茵,你别多想,这些不是你能决定的。先平静下来,刚才既然说政法委需要人,那现在定下来谁进去没有,如果还没定,倒可以找机会毛遂自荐想想办法。”梁苏握着她冰凉的手,“如果不成,至少也要知道是什么原因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