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苏本来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这话一下子清醒过来。于鹤立的家境她虽然不曾问过,凭行事风格、吃穿用度就能看出自小非富即贵。这样不跟儿子打招呼就直接飞过来,很有点兵临城下兴师问罪的模样,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你承认了?”
于鹤立苦笑一声,“没有,我说自己在这边看店铺,准备租个地儿做家电生意。再说天也黑了,他们就放我开车回来了。”
梁苏略略松了口气,“那这么说,他们并不是确切肯定我就在校内,没有回家过年?”
得到于鹤立肯定的回答后,梁苏略微思索,对他说:“二十分钟后,来我寝室四五层拐角处接应我。记得带上车钥匙。”
午夜的校园静谧如斯。梁苏打开灯,找出几件厚厚的冬装塞进行李箱,又把那条准备作为年礼物送给于鹤立的羊毛围巾拿了出来,找了个稍微漂亮些的纸袋放好。她把平时常用的护肤品、牙膏肥皂、图书馆借的专业书籍等统统收拾了进去,又打开带锁的抽屉,拿出几张大票子放入外衣内袋。估摸着这些钱足够她找个中等的酒店住下,这才蹑手蹑脚的拖着箱子、拎着纸袋打开门,又将寝室的电闸关闭,这才掏钥匙锁门,吃力的朝四楼走去。
于鹤立拿着只硕大的手电筒蹲在离女生寝室楼梯拐角最近的地方,见梁苏出来,忙咳嗽了一声。他看到梁苏居然拖着个很大的行礼箱,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但还是弯下腰把东西搬了上来。
梁苏抓着于鹤立的手,笨拙的翻到了寝室楼外的山坡上。她忙把纸袋里的羊毛围巾取出来,小心翼翼的系在于鹤立的脖子上,又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啄一口:“提前祝你年快乐。”
于鹤立摩挲着厚实柔软的围巾,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他拖着行礼箱,领着梁苏走到大路上。这才慢慢笑道:“离春节好早,你何必这么心急。”
“我不会留在学校里过年了,替我跟路教授说声抱歉。”梁苏的声音有些伤感,“你赶快开车,咱们去火车站,应该能买到第一班离开重庆的火车票。”
“你怎么突然要走?”于鹤立觉得梁苏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女孩子,大冬天的,这是要去哪里。”
“哪里都比留在这儿跟你父母打照面强。”梁苏压抑着心头的酸楚,声音已经带着鼻音。“我之前做助理的补助还剩很多,外公他们也给了我不少钱,足够我住个不错的宾馆直到学校开学。”
于鹤立听出梁苏声音里的感伤,心疼地问为什么。
梁苏沉默不语。
“你就打算一辈子这么偷偷摸摸的,不跟我父母打照面?”于鹤立一下子急了起来,“如果你因为怕的话就请放心,无论他们对你说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坚持跟你在一起。”
少年炽热的心让梁苏一下子红了眼眶,她鼻头一酸,几乎落下泪来。于是抬手狠狠抹了把脸,故作轻松的说:“你想到哪里去了,只是现在不是见面的好时候罢了。我毫无建树,身上连保研资格都没落实,实在羞于见人。真等到天时地利人和,不用你说我都会登门拜访。”
于鹤立急吼吼的争辩道,“我喜欢你,不会因为身分地位的悬殊而改变。何况现在讲究自由平等开放,我并不觉得和你在一起有任何不妥。你只要跟着我去见我父母一眼,其余的我自己会搞定。”
“见一眼,然后呢?”梁苏平静的看着于鹤立,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饱含着泪水,让人又爱又怜。“咱们得理性一点,特别是在现在这种局面下。他们不可能同意我们交往,与其硬碰硬看着你和他们闹得不可开交,不如我避开锋芒,先离开重庆,等他们心平气和了再慢慢沟通。”
于鹤立叹了口气,“为什么你在这种时候都能保持理智?如果我是你就要尽力争取下,哪怕明知不可为,都要试上一试。”
梁苏摇了摇头,“我懂得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真的以卵击石,只怕我们会被生生拆散。那样即使最后历尽艰辛还是会在有好的结果,一想到未来要吃的苦头,我就心疼你。凡事都要讲究个策略,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须从长计议。我拼命拖延和你父母见面的时间,也是在给咱们一个机会,从青葱小苗长成参天大树。一旦根基稳固,主动权就在我们自己手上。”
“我等你。”于鹤立放下行礼箱,把梁苏揽入怀中,“无论多久我都等你,哪怕等着我的是刀山火海,都不会犹豫半分。”
“不要为情所困,那样真的很傻,要为情所动。”梁苏虚虚的浮抱上男生精壮的腰肢,“我们即使暂时不能见面,甚至如果以后感情上一波三折,也要各自精彩,千万别自暴自弃。”
北风刮在脸上如刀割般,一想到和梁苏的分别时日,于鹤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我不会放手,你也别放好吗?就这么支撑着走下去,走到前方无路都不放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坚信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之前你总说路教授傻,没想到你动情起来不亚于他。”梁苏挣脱出于鹤立德怀抱,抓起一旁的行礼箱,看向专家楼的方向,“我答应你,不先放手。但你也要答应我,再我同意见你父母之前替我抵挡一阵。”
“我怎么感觉咱们先在做贼,不,像私奔。”于鹤立艰难地笑了笑,“包办婚姻在建国初期就破除了,但似乎人们的传统观念转变并不大。当然,其中也包括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