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鹤立心情稍微舒缓了些,“既然你已经决定在国内读完大学,为什么又说前途还没定?”
“我想拿到律师资格,最好再积攒几年工作经验。”梁苏吐字清晰的说,“虽然他们一再强调加拿大的繁华现代,但我总觉得未来的中国不会比他们差。我们会拥有最繁华的城市,最先进的科技,和达的经济产业,不会比任何西方列强差。”
梁苏说这些话是有底气的,因为她来自二十一世纪,亲眼见过三十年后的中国是何等的达现代。但在于鹤立看来,此时的梁苏难得有一点少年气,憧憬缤纷,傲骨决绝,像一个真正的花季少女一般对未来有着无限期盼。
于鹤立双手握着方向盘,把车稳稳当当停在最高院门前,压住心底的悸动,幽幽吐出三个字:“我陪你。”
梁苏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身份证明和介绍信,二人没费太多功夫就顺利进入法院内部。他们要旁听的是一场这个年代稍有的经济纠纷,数额相对巨大,但案情并不复杂,可以简单归类为货款纠纷。
这年头律师制度还没完善,原告方代理人是一个大型宾馆的经理,起诉某国企长年累月欠缴的招待费等各式费用。说白了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公款吃喝。整个过程延续了五六年,本来每款子数额并不大,但次数频繁,积年累月加起来便有几十万之多。被告方也没请律师,由该国企财务负责人亲自出庭。
梁苏和于鹤立并排坐在旁听席上,看着穿着军绿制服的法官的严肃的坐在台上,头悬国徽手持法槌,满脸庄严肃穆。可能是由于国企级别颇高,一审就是由省高院管辖。被驳回之后原告不服,于是一来二去就上诉到了最高院。
“依我的经验,多半是高院法官不敢得罪被告,所以才把烫手山芋扔到了这里。”于鹤立偏过头,低声对梁苏耳语道。
梁苏轻微的摇了摇头,“我觉得不至于,毕竟判决还是要讲证据。你注意到没有,原告方交的证据十分混乱。本来二审是可能书面审理的,正因为事实不清证据不足才导致法官必须开庭查明事实。”
这时候台上正在进行证据交换。审判长的面容更加严肃,而身旁的两名陪审员则神色木然。被告方的财务经理对着原告方提交的证据连连摇头,对审判长无数次提出自己的质疑。
“原告方如果想翻盘,除了这些签字原件,还需要提交具体的对账单和账目明细。必要时甚至需要提供证人证言。”梁苏凑到于鹤立耳边,“我知道为什么路教授叫我过来了。其实这是一个典型的反面教材,警醒我证据准备的重要性。”
“如果路教授在场,应当有能力扭转乾坤。”于鹤立的言语中带着一丝惋惜,“可惜原告法律意识淡薄,把自己弄到这般被动的田地。”
梁苏低下头,掩嘴偷笑:“你一个政治系的学生搞得这么清楚,干脆打申请转专业得了。”
于鹤立心里微微热,腹诽有美人当初极力动员自己学些法律知识,防止在经商的过程中掉到沟里去。如今他洗心革面来旁听庭审,那美人却毫不留情挖苦起他来。
梁苏津津有味的听着原被告双方你来我去的唇枪舌剑,悄悄记录下言的破绽和出彩之处。她决定回去之后些一篇关于商事纠纷诉讼的论文,以案件实务为立足点,表达出对证据准备和诉讼策略选择的见解。
这个案件当庭没有宣判,但显然被告还是占了上风。原告代理人似乎察觉到败局已定,在中场休庭时突然走向梁苏,向前微微躬身,两三句自我介绍后便说明来意。
“你是说,类似的案件还有很多,希望能听听我的意见?”望着年龄几乎是自己一倍的宾馆经理,梁苏面露难色的问。
”我总觉得,你们应该是懂得法律的。”中年经理脸上露出虚浮的笑容,“说实话,这种案子我们单位还有很多,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都快把我们拖垮了。这次试水自己起诉的效果并不佳,所以我希望跟其他公司的诉讼上能扳回来。”
第24章顾问·
这场商事诉讼没有当庭宣判,梁苏冷眼看着眉开眼笑的被告与愁眉苦脸的原告鱼贯出会场,冲于鹤立扬了扬休庭期间原告留给她的联系方式,“等我回宾馆就跟路教授联系,没准又替他拉回一个案件来。”
于鹤立收拾好东西,气定神闲地站起身,“他最近好像有点忙,放假之前听林主任说下个学期想为他增加两门课。”
“告不告诉是我的义务,具体怎么处理是路教授的事。”梁苏不以为然的扭头问于鹤立,“几点了?我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回酒店。”
于鹤立抬起右腕,幽深的目光在腕上一轮,“十一点四十,咱们先找地方吃点东西。”他领着梁苏到停车场,把车门打开好一会儿散尽热气之后才让梁苏坐了进去。
由于天热的缘故,两个人胃口都不是那么好,决定临时找了家面馆打包了些面条饺子之类的回和平饭店的房间里吃。这年头空调是个稀罕物,一般酒楼饭店里都没有,燥热的天气下稍微一动就大汗淋漓,梁苏平日里胃口全无,人也更加消瘦了。
回到酒店,梁苏先进洗手间去冲凉。于鹤立把上午在法庭的记录整理好,打了个电话给路教授汇报情况。
“怎么说?”梁苏惦记着法庭的事,心不在焉的匆匆洗去身上粘腻的汗水,穿了条宽大睡裙就匆匆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