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门没有锁,里面依稀传来女生低低的说话声。梁苏轻轻推开门,两个坐在床上的女生随即站了起来。三人礼貌的例行自我介绍了一番,原来大家都是法律系今年录取的生。杭丽来自福建省福州市,周茵茵来自广西北海农村,梁苏不动声色打量着她们,看起来都算不上难相处。
匆匆擦干净床铺,梁苏又冲进楼层公共浴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她脑海中过电影似的回想着白天生的一切,挥之不去的是于鹤立英俊而冷淡的侧脸。这时候她听到周茵茵敲了敲浴室隔间的门,于是慌忙穿上睡衣走了出去。
周茵茵见四下无人,把梁苏拉到一旁,神神秘秘地说:“我刚才从班主任那里知道了两个好消息。”
梁苏擦着头上滴下来的水珠,“什么好事儿,快点告诉我。”
“第一件事,咱班一共二十六个同学,只有三个女生。所以寝室里不会再住进其他人,要知道这原本可是六人间!”
对此梁苏不以为然,“第二件呢?”
“下个月学校要举行迎舞会,到时候学长学姐们都会参加!”周茵茵语气轻快地说,活像只叽叽喳喳的小喜鹊。
第6章午夜
“热死了!”
傍晚时分,周茵茵喘着粗气跑进寝室,抓起案台上晾凉的白开水就喝。正在背单词的杭丽从写字台边抬起头望了一眼,又接着沉浸在字母的世界里。梁苏披散头侧躺在的竹凉席上,懒洋洋的读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中国法制史》。
“晚上的校园舞会,苏苏你去不去?”周茵茵喝饱了水,抹了把汗,连蹦带跳的来到梁苏床下,一把抽掉了她手中的书。“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你都躺了一个多月了。”
梁苏揉揉眼睛,正准备答应下来,只听见杭丽咳嗽一声,笑道:“咱们苏苏是心有所属的人,哪像你成天一副思春少女的模样?”
“呀,真的?”周茵茵吃惊地瞪大眼睛:“快说说,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能入咱们大小姐的眼。”
“政治系最英俊有前途的学长。”杭丽冲周茵茵扬扬手中的词典,“想知道吗?我先考你几个单词,猜对了就告诉你。”
周茵茵对英语学习从来没什么兴,甩了甩时兴的齐耳短,轻轻推了杭丽一下:“好姐妹之间还要卖关子,真不够意思。”
杭丽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岁生日,骨子里仍是小女孩心性,见周茵茵不愿接招,却也开诚布公的将答案透了个大半:“上次政治公共课上,苏苏去打招呼的助教。”
“可那次我们都知道苏苏认错人了啊。”周茵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一回生二回熟,后来每次遇到,于学长都会跟我们打招呼。对了,据说这次舞会是政治学专业的学长学姐特地为生举办的,估计一表人才的于学长也会来吧。”
梁苏平躺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呆。第一次政治公共课上,梁苏刚进教室就认出了一身中山装坐在最后准备点名册的于鹤立,于是笑盈盈的冲到他跟前打了个招呼。没想于鹤立满脸茫然地抬起头,顿了几秒又展开一副礼貌性微笑:“同学,我们认识吗?”
原来才短短两周不到,他已经不记得我了。梁苏略微有些懊恼,不过转而一想,仪表堂堂的大帅哥在哪个时代都是女生瞩目的对象,对人过目即忘实属正常,何况自己和他的初次见面实在狼狈的很,忘掉了或许是好事。
“我是法律系二班的梁苏,今后请多指教。”梁苏把上辈子礼仪上学到的优雅从容用在了这次伪初遇上,主动跟于鹤立伸手握了握,心想帅哥学长应该不会在忘掉她了。
梁苏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转身的那一刻,身后的于学长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脑袋,用红钢在她的名字底下勾勒出一枚小小的月牙。
“我不去,你们去吧。”梁苏用薄被蒙住脑袋,想到于鹤立心里就觉得窘迫,“快把法制史的书还给我,不然耽误了期中的论文作业,我要你们负责。”
周茵茵被梁苏的无赖口气逗笑了,全班同学中梁苏年纪最小,大家都对她多了几分宽容照顾。“苏苏,哪有这么严重,都说写作基础课的林教授是最好说话的。唉,给你给你。”说着便将法制史教材送回梁苏的铺上,又和杭丽薄薄地抹了层胭脂口红,换上珍藏在箱子底的苏联式布拉吉,牵着手欢声笑语地冲礼堂去了。
刚进校梁苏就习惯性仔细阅读过学生须知,渝城政法学院每年的奖学金都分为一二三等,评判标准以各门课程年度最终成绩来确定。梁苏算了算,一等奖学金的数目相当于大半年的学费,而每门课的最终成绩中期中考核要占一半的分数。所以她打算先从期中考核入手,为自己挣一个开门红。
梁苏确定了论文的方向——关于中国各个时代刑事犯罪的审判和执行。这个年代没有互联网,复印机也不普及,任何一点有价值的资料搜集起来全靠手抄。她翻身下床,从抽屉中取出墨水和硬皮本,工工整整地抄写起来。
自尧舜时代开始,中国就产生了犯罪这个概念,紧随其后的还有监狱制度的雏形。梁苏在闷热的寝室里伏案书写,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眼冒金星,只得拿了干净衣裳去浴室冲个凉水澡再继续。
刚端起脸盆,就听见门锁处有钥匙响动声,周茵茵挽着杭丽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周茵茵见梁苏汗水淋漓的模样,扑哧笑道:“我有个惊喜要告诉你,免得你洗完澡回来知道了,一蹦三尺高,到时候又是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