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宗华不免唏嘘地说：“可，她低估了金钱的魅惑……一旦有了钱，拥有了之前看别人脸色时想都不敢想的钱后，她的心态变了，变得自信、狂傲、膨胀，自己轻松就能赚钱，也改变了她对学业、对朋友的看法，什么都变得无所谓了……”
听到这里，李牧然忍不住叹了口气，看着罗宗华，他问道：“那你是怎么帮她的呢？”
罗宗华呼了一口气：“为了挽救她，我尝试了很多方法，结果作用都不大，后来，我不得不动用催眠疗法，让她尽可能可以从童年的伤痛记忆中走出来……”
刘奕帆睁大了眼睛：“催眠起作用了？……”
罗宗华歪了歪头，叹了口气：“似乎有点作用，做完催眠治疗之后，她整个人平和了很多，也快乐了很多……但长年累积的伤痛带来的影响，哪里是一次两次催眠治疗就能完全消除的？但就在我打算给她继续治疗的时候，她毕业了，当然，她因为挂科太多没能拿到毕业证。”
“毕业之后，赵婷婷有再跟你联系吗？”李牧然皱着眉头又强喝了一口咖啡，这苦咖啡的味道，实在不是他能轻易接受的。
罗宗华点了点头：“她本来学习就不好，还没拿到毕业证，所以，找工作肯定是没有着落的。后来，大概在她毕业一年之后，我又遇到了她，她那时……在酒吧陪酒……”
前天，开卡拉ok的韩斌韩老板已经透露过这个信息，看来两人传递出的信息是对得上的。
李牧然猜，罗宗华可能是在一次和朋友唱k的时候，无意中遇到赵婷婷的，但这毕竟涉及个人隐私，也跟这个案件无关，所以，李牧然也就没有详细问询他们相遇的细节。
“赵婷婷没工作，靠兼职打零工也比较难维持吧，毕竟在校期间她还不用考虑房租等等问题，她就没考虑过回老家？”刘奕帆问道。
罗宗华瘪了瘪嘴：“我遇到她的时候，看得出来，她生活得并不好，因为她没什么安全感，也基本没什么朋友，生活来源还不稳定，她开始怀疑自己，似乎连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但即使这样，她说，她死都不会回去的……”
“唉……”同为女人，刘奕帆忍不住一声叹息，虽然她生活无忧，一直在父亲的羽翼下生活，但从警以来，她也见识了很多人间惨剧，对赵婷婷这样的处境她多少能够理解一些。
“后来，赵婷婷在月城大学新校区开了网红直播的工作室，你知道其中内情吗？是谁给她投资的呢？毕竟……没有人投资，我猜她自己是开不了工作室的。”李牧然问道。
罗宗华摇了摇头：“那次偶遇之后，我加了她的微信，约她又进行了两次心理辅导，劝导她不要放弃自己……开直播，倒是我建议她的，但我只是建议她自己开网红直播，至于工作室是谁支持的，我并不清楚。”
在毕业之后还愿意对过去的学生提供额外帮助的高校老师是有的，但其实一般都有一个前提：该名学生要获得老师的认可。
比如学生本身很优秀，是可造之材，日后必会有所成就，这样老师的帮助才有价值。
否则，像赵婷婷这种，很可能烂泥扶不上墙的，多半没有人愿意去理会她，基本都看她自己自生自灭了。
李牧然审视着罗宗华的表情，想要找出他是否有说谎的蛛丝马迹。
但罗宗华一副坦然的样子，眼神并没有躲闪，看来像是真的。
“所以，在赵婷婷的人际关系中，你算是她关系比较近、让她觉得比较有安全感的人了？”李牧然追问道。
“可能吧。毕竟她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坚强，只有在我这里，她能够卸下所有的伪装，展露真正的自己。”
罗宗华表情平静，丝毫没有自夸之意，这倒是很难得。
的确，当一个人愿意对另一个人毫无顾忌地坦露真实的自己的时候，就等于让对方走进了自己的心，在情感上会有自然的依恋和舒适感，这也是很多心理咨询的病人会爱上心理咨询师的原因了。
“我知道这样问稍微有点冒昧，但……还是要问的，你跟赵婷婷之间有没有更亲密的关系，比如……越师生、越咨询师和病人之间的那种……”李牧然试探地问道。
罗宗华瞬间皱了眉头：“你把我当什么了？这么没有职业操守的事情我怎么会干得出来？”他挺直背脊，瞪着李牧然说：“话不能乱讲，我可是有家庭的人，我……很爱我的妻子……这种事是不可能生的，怎么可能呢？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生……”
罗宗华的表情很认真，语也很快，似乎情绪很激动，但李牧然从罗宗华的表述中却听出了他的一丝慌乱，最后的三句话基本是一个意思，却连说了3遍，这并不是强调，反而更像是掩饰……
李牧然心里有数，他微微一笑：“好了，罗老师，你……也不用激动，我相信你。”
罗宗华似乎暗暗松了口气。
尽管他隐藏得很好，但他身体的细微变化还是没有逃过李牧然敏锐的眼睛。
李牧然想了想，说：“还有一个问题，刚才你说，你跟赵婷婷联系过，还约她进行了两次心理辅导，可是……我们查找你们两人最近两年的通话记录，居然一直都没有，除了赵婷婷被害前的那个可疑电话，这是怎么回事呢？”
罗宗华稍微愣了半晌，用手挠了挠头，随即嘴角带出一丝笑意：“哦，我们平时的确不怎么用电话联系，一般都是用微信。”
李牧然皱起了眉头，心里说虽然你隐藏得很好，但微动作和微表情还是出卖了你，这肯定不是真的。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这就奇了怪了，既然你们平时都不怎么用电话联系，那赵婷婷接到那个冒充你的电话，难道不会生疑吗？”
罗宗华似乎不想继续谈下去了，但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个……恐怕你得去问赵婷婷了。”
罗宗华最后客气地送走了李牧然和刘奕帆，关上门之后，他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显得极为疲惫。
虽然他们谈话的时间并不长，但罗宗华却感觉比他连上两节课还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