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小子耳朵灵得很,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不利的消息,很有可能脚底抹油溜了。”周卫国语调很轻松,言语中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啊!真的?”董柏言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这么着急了吧!”周平安意味深长的说道。
“呵呵,老板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您放心,我尽快将这两件事情搞定,我可是静待您胜利的好消息。”董柏言压抑住心中的震惊,嘴里开着玩笑。
“行了,你别给我卖好,抓紧时间将这几件事情办好,到时候有你小子的好处。”周平安虽然心中很高兴,但还是压低了声音,极力表现出自己的威严,但是话语里面却透露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放下电话董柏言考虑了一下,站起身来到刘航安的办公室。
“老刘事情准备的如何?什么时候能准备好?”披头两个问题直接将矛盾转嫁到刘航安的头上。
“差不多了,估计下个礼拜就可以召开职代会。”刘航安笑着回答,看见董柏言的脸上露出踌躇之色,心中暗道,看来董厂长有些着急。急忙改口道,“快一点有可能在星期五召开。”
“星期五?今天是星期二,老刘咱们能不能再辛苦一些,加快点进度,毕竟全厂职工都等着呢!”董柏言迟疑了一下,用商量的口气问道。
“董厂长这…”刘航安面露为难之色,迟疑了半天才说出后半句话。“董厂长要不这样,我再加加班争取在星期四召开,您看怎么样?”
“老刘真的辛苦你了,我可是代表全厂职工感谢你啊!”董柏言笑着说道。
“董厂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就是尽力做自己的事情。”刘航安有些不太好意思,笑着说道。
“对了老刘,等职代会开完,你可要琢磨琢磨分厂的事情,将来生产的事情,可全靠你了!”
“董厂长您放心,士为知己者死,就算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要换得光华机械厂的再次崛起。”听到这句话,刘航安的心里充满了对未来憧憬的希望,脸上露出郑重的表情。
“老刘,咱们现在也没有办法,时不待我啊!我们只有跑在时间的前面,才有可能追回以前失去的时间,我希望你能理解,可千万不要把我看成敲骨吸髓的万恶资本家啊!”董柏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刘航安刚想说什么,董柏言摆了摆手接着说道,“这些天你们很辛苦我知道,你们很累我也知道,但是航安我们现在都是从零开始,甚至可以说从负数开始。如果不下到比别人多十倍甚至百倍的辛苦,根本无法追上以前的那些对手,更别说越过他们,毕竟我们已经被他们甩出好远。现在除了披荆斩棘艰苦卓绝共同奋斗,从如林的强手里面杀出一条血路之外别无他法。”
“我们已经沉寂了够久,是应该出我们声音的时候,就让这个声音再一次让我们的职工奋进;就让这个声音再一次让我们的对手战栗;就让这个声音再一次让我们的厂子的名字响彻华夏大地。”董柏言的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眼神当中充满信心。
“虽然现在我无法给你们什么,有的也许只是一张无法兑现的承诺,但是我还要说,只要光华机械厂再次能够复兴,我会让厂里的每个职工脸上都焕出久违的笑脸;我会让厂里的每个职工生活都再次富足起来;我会让厂里的每个职工不再三世甚至四世蜗居在狭小的空间里;我会让厂里的每个职工走在大街上再次感觉到那些羡慕的目光,只要你们给我多一点时间,一定会让你们感受到那一天,请你们相信我。”董柏言伸出手拍住刘航安的肩膀,使劲握了握。
刘航安从他的手上感觉到强烈的信心,自己的情绪似乎被着信心点燃,浑身重注入了充沛的活力,多日积攒下来的疲惫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不屈的信念和昂扬的斗志。
“董厂长我们相信你,我们都有眼睛都能看见,已经好久没有像您这样的厂长,实心实意的为光华机械厂谋出路。这些日子您废寝忘食跟我们共同工作。忙碌的组装机器生产线的地方能看见您的身影;忙碌的工厂规划现场能看到您的身影;忙碌的职代会筹备工作里还能看到您的身影;忙碌的技术攻关小组里还能看见您的身影。试问有这样忙碌的厂长,我们怎能不相信?董厂长我们相信,我们真的相信。”刘航安说到动情之处,眼圈泛红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夺眶而出。
“老刘。”董柏言激动的叫了一声,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夏斌被蒙上眼睛堵住嘴,在对方的挟持下,来到了一所房子里面。蒙在眼睛上的布子被扯开,还没等他眨眼适应周围的环境,背后就有股大力传来,身体踉踉跄跄跌进房间里。紧跟着传来砰地一声,房门被紧紧锁死。
使劲揉了揉眼睛,适应了周围的昏暗,看到身处一间不到六平米的小房子,除了一张床外再无别的东西。在对面墙上开了一个小小的窗户。目测了一下,就算窗户开在自己能力范围,能够爬上去的位置,就算自己再瘦成皮包骨头的程度,无论如何也爬不出去,更何况上面还焊这好几根钢筋。
可能是嘴里塞得破布在一路上适应了,这个时候到忘了往出掏。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伸出自己的手艰难的掏了出来,这群王八蛋塞得真的好紧。随后看到布子上,泛着黑幽幽的光芒,再也忍受不住,翻江倒海般佝偻着腰使劲呕吐起来。就连隔年还未来得及消化的东西,都让他一点不剩搜刮的干干净净。
好不容易抬起那张面色苍白的脸,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被抽光,带着最后仅有残余的力气爬上床,尽管看上去那块令他恶心不以的破布,似乎是从这张床的床单上撕下来的。
噩梦肯定是噩梦,也许自己一觉醒来,还会坐在那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颐气使指对着那些带着讨好笑容的下属号施令。嘴里喃喃的念着不知所云的话语,带着一路上受到的惊吓,伴随着呕吐完之后的无力,沉沉进入到梦乡。
过了好久,小小的窗户斜射进夕阳的余晖,给这间狭小的屋子增添了些许亮色,夏斌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确定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目光呆滞的盯着门口,飞机的呼啸声传来,他猛地跳在床上,用手死死抓着冰凉的钢筋,使劲的向往看去。银白色的飞机在空中渐渐远去,很快由大变小,消失在朵朵浸透了残余红色的云彩中。看了看腕间手表,本来自己应该搭乘这架飞机到大洋彼岸与妻儿团聚,但是此刻他却还停留在这里,等待着未知的前路,他能想到这个前路前景应该很暗淡,很暗淡。
刚才的动作,似乎将他睡了一天,积攒下来的精力全部用光。手慢慢的松开那冷意刺入自己的骨髓的钢筋,身体慢慢的靠着墙一点点滑落,最后屁股终于在床上找到了支撑点。但是下滑的趋势还没有停止,就这样一点一点继续,直到整个人倒在床上,就像一个露天在寒风中的乞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颤抖着,颤抖着。
泪水慢慢流淌出来,无声的饮泣慢慢转换为低低的呜咽,呜咽声慢慢升级到低沉的哭声,最后终于在嚎啕上达到了**,狭小的空间里充塞着那份哀伤无助和悔恨。
孙定邦和王兴茂向上级汇报这件事,他们相互看着,但又试图躲避着对方的目光,就像情人之间的眼神。尽管这样他们都明白对方的想法,这件事情怎么才会将自己责任降到最低,最大幅度的让对方去接受上面的处罚。
他们已经等了好久,还是没有回音。桌上的红色电话机似乎线路出了故障,怎么如此长的时间,还没有响起。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迅避开。
孙定邦手里拿着铅,敲击着桌子。单调的当当声,刺激着王兴茂的心脏。烦人真他娘的烦人,他的神经被这个单调不断重复的声音,刺激着一遍又一遍,而且频率相当的频繁。他有些怀疑,对面的那个人是不是居心有些不良,想用这种方式先将自己折磨疯,然后再将所有的过错堆到他的身上。这样即达到了有人背黑锅的目的,又可以兵不血刃的消灭一个对手,然后那个老混蛋还不用负任何法律责任,这实在是一箭三雕的好计。
他眼睛盯着那根铅,真的很有种一把夺过来,然后带着满腔怒火将它折成几段,最后用尽全身力气伴随着嘴里的唾沫将它狠狠的摔在那个老混蛋的脸上,如果这样做估计肯定会很爽,如果这样做说明自己真的疯了。如果这样做说明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王兴茂目前没有疯的可能,只好坐在那里,接受无奈的现实。
其实他并不懂得欣赏,孙定邦敲的是《将军令》,只不过将自己满腔的慷慨激昂诉诸于端,将自己的愤懑与焦灼转化为敲击的力度,将自己对夏斌的抱头鼠窜行为的鄙视和不齿倾注在节奏中,倒也自得其乐。只不过没想到,自己自娱自乐的举动,却转化为音波攻击手段,令自己的对手实在不堪其扰。
他妈的来而不往非礼也,王兴茂愤愤不平的想着,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来。掏出一包烟,抽出里面一颗放到嘴上点着,美美的吸了一口,将厚重的青烟从嘴里吐出来,稍稍用力,向孙定邦的位置飘去。你有音波杀人于无形中,我有烟雾毒气夺人性命在旦夕之间。呵呵,看一看到底谁最后能占据上风。得意的又吸了一口,接着吐出来,就这样烟雾游走于空气之间,很快就来到孙定邦的面前。
什么味道,大熊猫?这小子在我面前抽烟,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难道他不知道我戒烟了吗?他这不是在引诱我犯错误吗?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抽烟了,这不是逼我重蹈覆辙吗?如果我再抽,那以前的戒烟初步成果,不就化为东流水吗?这个王八蛋,太险恶了吧!心中暗暗骂道,但是又不好意思明说,毕竟对方和自己一个级别,总能那对待下属的说话方式,来喝斥对方。估计他就抽一根,抽一根就不会再抽了。心中拿这句话,三番五次的宽慰自己。
看见王兴茂嘴里香烟的长度逐渐减少,慢慢烧到了烟屁股的位置,心中不禁欢喜起来,看来这下有盼头了。没想到对方的手又摸到烟盒,从里面拿出一只,对着烟头将嘴里的烟卷点燃,然后将烟头摁到烟灰缸里,继续开始了吞云吐雾。
这个王八蛋实在有些混账,看见我坐在对面,也不懂得收敛一些,难道这点事情还用我教你吗?咳嗽了两声,想提醒对方主意。但是看到对方面色沉重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事情,根本可能就没听见。手里的铅敲得越急促,现在根本不是《将军令》,而改成了《满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