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三口人,住着元昭拼死换回来的气派宅子,享着他用命换来的功勋,却在他一朝断腿之后,嫌弃他拖累元家,仅为了五百两银子就将他卖与外人做赘婿。
“来人!给我把这个装权贵,口出恶言的疯子撵出去!”元焱气得理智尽失,眼神凶恶得要杀人,浑身横肉都在抖。
“殴打朝廷命官,乃是大罪,你动我一下试试?”段书锦看透这家人的秉性,不过是纸糊的老虎,因此他毫不畏惧地瞪回去,大声驳斥,“况且我为将侯之子,从小习武,你那几个不堪一用的侍从能在我手下过几招?”
元家的侍从并不是忠心护主的性子,不过是见钱眼开,段书锦随口一句话就把他们唬住了,生怕被打得断胳膊断腿,僵持着不敢上。
“你们……你们……”元焱大声嚷嚷,实则自己都怕得手心冒汗。
深深看了看这不如畜牲的元家人,段书锦心怀怒意转身,快步离开看似气派却藏着无数肮脏的宅子。
“天道真是不公。元昭将军洒脱半生,却被至亲之人如此对待。”段书锦躬身进入马车,身体都还没坐稳,就忿忿不平开口。
跟着他挤上马车的萧韫淡淡瞥过来一眼,把他的手捉进掌中把玩,淡淡道:“天道何曾对你公平过。别总想着别人,多想想自己。”
“这又关我什么事……”段书锦小声叨叨,并不想提起自己和侯府一众人的事。
见他不想提,萧韫也不勉强,只是看不惯他如此维护元昭,开口泼冷水:“元昭也不一定是什么良善之辈。”
“当初册子上记录,他只是断了一条腿,怎么三年后重回东大营,他另一条也出了问题?如果不是当初记录有误,那就是他在骗人,伪造伤势。”萧韫声音至始至终都很平静,仿佛说的并不是什么惊骇世俗的事。
“如果他当真伪造伤势,那他头上除了扰乱军纪外,可就又多了一项骗取致仕金的罪。”
萧韫看向瞪大了眼,神色稍显严肃的段书锦:“现在你还觉得他一定无辜吗?”
“无凭无据的事不要乱说。我至始至终都只是想把这件事查清楚而已。”段书锦重镇定下来,眼神晶亮有光,眸中尽是执着。
“我会帮你查清楚的。”萧韫凑在他耳边,捉住他纤细的尾指,以一种亲密却又不那么容易被段书锦察觉的姿势占据怀中的人。
一人一鬼快马加鞭回到东大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营中将士举着火把来来回回巡逻,把军营映出了一片光。
段书锦率先跳下马车,埋着头思量如何才能查清元昭重返东大营的隐情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质问,下一刻他就被人抓住手,踉跄扑向前。
“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军营一天一夜看不到你的人影?”
元昭死死握住段书锦的手,他力道十分大,段书锦被握住的地方已经通红一片,脸色忍不住露出痛色。
萧韫面色不善,快步走到元昭身侧,目光沉沉地盯住了他握住段书锦的那只手,似乎在谋划怎么把这只手砍断。
“元昭将军。”段书锦轻叹一口气,还是承认自己去了何处,“我去了望郡,拜访了你曾经的家。”
段书锦话刚落,元昭全身就开始颤抖,搭在腿上的手攥紧成拳,手背青筋虬起,骨节捏得咯咯作响。
“谁让你去的?谁让你去的!”元昭完全忘记了自己伪造的身份,嘶声冲段书锦大吼,歇斯底里得像个真正的疯子。
段书锦蹙紧眉,忍着手腕传来的越来越明显的痛意,竭力镇定道:“我只是不明白昔日屡立战功的将军为何隐姓埋名,才敢回到曾经待过的军营。不明白你为何成了一个放纵将士,并不受人待见的军师。不明白你明明曾是天生的将才,为何如今连操练士兵都不会了。”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如今有多落魄失败,也不需要你去探查所谓的隐情,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取悦感动你自己。”
元昭大声斥责,狠狠甩开段书锦的手,把他推开。他颤抖的起伏越来越大,连牙关都在作响,仿佛是冬日里冷极了的丧家之犬。
不敢再看段书锦一眼,元昭推着活椅,转身逃离这个地方,好像再待一刻,他所有伪装出来的不在意,强装的高傲,都会在一瞬间崩塌。
元昭是逃走了,身后萧韫的眼神却变得十分吓人,他目光紧紧黏在元昭背上,眼中深意并没有人懂。
“回营帐。”萧韫收回视线,伸手握住段书锦逐渐变得冰凉的手,无形中给予力量。
元昭的话无疑是给段书锦当头一棒,他费心想要探查那些隐情,妄图在一切事明了后,挽救元昭一个清明的名声,助他解开心结。
可元昭却亲口否定他做的所有事,指责他多管闲事。
难道他做的一切真的毫无意义吗?
看着段书锦明显失去神采的眸子,萧韫瞬间猜出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厉声打断他的思绪:“信自己。不要多想。”
说罢,萧韫扯着人就往营帐走,并不想让他待在这个元昭出现过的地方。
他嫌晦气。
回到营帐没过一会儿,就有东大营的将士送热水和帕子来。
将士态度冷淡,段书锦连一声感谢的话都来不及说,人就已经溜没影了。
“这一天还没做什么事,就到了睡觉的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