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喋血的盛宴就此弥散,殊不知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位红衣少女目睹了一切。
在那位弟子收集花露时骚扰他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从孕育出花朵的白骨下伸出的枝蔓。
他们眼中的春色满园,在她眼里是尸山血海,所谓的花露更是哭嚎尖叫的灵魂碎片,宛若炼狱。
在少女准备动作时,一股极其冰寒的视线突然捕捉到她,宛若被毒蛇盯上的猎物,令她浑身寒,四肢僵立。只是很快地,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待她恢复知觉,抬眼搜寻时,项朋义三人的身影已几近消失在薄雾中。
“不追吗?”系统好奇地问道,“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他们吗?”
现在人就要眼前了,她反而迟迟不动。
“先等等。”柳舒言呼了口热气在手上,从坡上跳落,向着方才伸出触手准备袭击师弟的那株彼岸花走去。
花乖巧得不像样,就像一朵正常的花花,热烈地绽放。若不是柳舒言服了破障丹,还真信了它的邪。
这些花会对生人出手,她先要确认它们底下会不会埋了活人,有没有失踪的村民或者宗门弟子。
柳舒言抽出了白虹剑对准花的根部,正准备挖开看看,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沁凉透骨的寒瞬间从接触的位置快蔓延,冻住了她整条手臂。
对方来得太快。而早有准备的柳舒言捏了驱鬼符,毫不犹豫地拍下。
然对方的动作更快,主动退开,让符纸落了空。1o个系统币的驱鬼符,仅仅灼了ta半片衣袖,便化了灰。
两人间拉出了三四丈的距离。柳舒言强忍住手腕传来的钝痛,握紧了长剑,面无表情地望去。
对面竟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一手拄着红木拐,身披寿字纹样的团花褐缎,腰上勒着如意云纹的红腰带,白丝银被蓬松盘起,用两只金钗固定在头顶。
是个富贵安帖的老奶奶,只可惜她堆叠了皱纹的脸肤色浮白,目下阴沉,吊着绑脚,看起来鬼气森森。
鬼婆婆此时眯着眼,慈祥的眼神在深重的黑影下尽覆白翳,显得诡异可怖。她看向柳舒言,和气的笑道:“姑娘,莫要欺负孩子。”
柳舒言不为所动,也跟着一笑:“阿婆年纪不小了吧。”
仅被偷袭的一握,就让她经脉凝滞,这鬼可比苏娘子能耐多了。
“自然不是说我。”鬼婆婆看向她身后的花田,宛若在看自己的孙子,“它们不过是太少见人了,顽皮了些,并无恶意。”
也是,人吃肉,兽吃人,鬼吃魂,叫什么残忍,这叫生存。
柳舒言一脸认同,腕尖转剑,换了手,认真请教:“论年纪,指不定我最小,这里可由得我无理取闹了?”
“年轻人,就是心气太盛。”鬼婆婆拐杖拄落,语调未变,面色却阴寒了许多,金钗松动,银无风自舞。
“师父,这可不能怪我哦。”柳舒言叹道。她本真心实意想尽量避免在鬼界起冲突,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你分明早想和鬼修打一架了。”系统吐槽道。
“哪有。”呼应她的,是白虹剑燃起的战意。
然,剑拔弩张之际,突然传来一声高喝——
“阿奶,您怎么自己走出来了?”竟是项朋义去而复返。
只见他急冲冲地上前扶住了青白、僵直的老妇人,还亲昵地托住她的臂弯,喋喋不休道:“您腿脚不便,有事尽管吩咐我们便是。”
“没事,阿奶还走得动呢。”刹那的功夫,鬼婆婆恢复银端庄,慈祥地看向大孙子,摸了摸他的狗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这才是高人啊。”
知道暂时打不起来了,柳舒言默默放弃了自己摆了半天的姿势,叹为观止:“煤球,没想到最深藏不露的是项师兄,是我输了。”
噢,这该死的感天动地的亲情啊!
项朋义唧唧歪歪半晌,才现柳舒言的存在。
“啊,师妹?你怎么在这儿?”语气甚至透露出点点惊恐。
鬼都不怕,竟然怕她哈?
哈哈哈哈哈,系统笑出了猪叫。
顶着一人一鬼的目光,柳舒言揉了揉脸颊,挤出一丝笑:“嘿,师兄。实不相瞒,我是出门来打酱油的。”
“师妹果然对厨艺爱得深沉。”
“恭喜宿主收获一张来自项朋义的R级卡【努力不可耻却没用的师妹】,点开卡池可见。”
柳舒言:???
半刻钟后,柳舒言和八个宗门弟子在小室内大眼瞪小眼。项朋义则在外头跟他奶奶继续嘘寒问暖。
“师妹,这里的酱油很香吗?”竟然会有个小师妹送上门,在座的人质表示很惊奇。
“对啊,驰名特产,别的地方都买不到。”柳舒言木着脸,睁眼说瞎话。
系统笑得在她识海里打滚,柳舒言面无表情地把球球拍进了水里。
他们身后有昏睡的龙门镇村民。其他人,有的去外面“浇花花”了,有的去采花露,还有些据说在帮忙干农活。
鬼婆婆告诉他们,没事多出去逛逛,就等于是“浇花”了。等花开了,他们可以把花摘回来。但回来后,无一例外会陷入昏睡。
由于地方不大,这些昏睡的人像木材一般被堆叠在后院。笼统一数,也有千百来号,密密麻麻,十分的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