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眉头紧皱,不明白他突然念这诗的意思。
雷无桀长呼了一口气,刚刚乍之下只是他一拳走空,可事实上在出拳的瞬间,他至少躲过了风雨剑的三道剑气,他感觉脸颊有微微的刺痛,轻轻地抹了一下,摸到了一道血痕,他仍然还是被伤了。
“贸然对着风雪剑出手,你疯了么?刚刚瑾仙要是有必杀之心,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萧瑟靠在门柱之上,懒懒地说。
那边一直作壁上观的长须和尚却也往前踏了一步。
“列阵!”灵均喊了一声,伯庸以及那四名从未出手的壮汉都拔出了自己的兵器,围着瑾仙公公准备列阵。
“不必了,我们走。”瑾仙公公将剑重插回了鞘中,几乎都没有无心一眼就直接走进了轿子之中。四名壮汉立刻收起了兵器,动作有序地抬起了轿子。
灵均和伯庸虽然不明所以,但相视一眼后也立刻收起了手中之剑。
“起轿!”灵均大声喊道。
他们就在众人困惑的目光中,抬起了轿子,直接往大梵音寺的门口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走了?”雷无桀不解,望向萧瑟。
萧瑟懒洋洋地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吃了你一拳,觉得不是对手,所以赶紧跑路了吧。”
雷无桀愣了一下,摸了摸还有些刺痛的伤痕:“我倒希望你说的这是真的……”
那顶轿子走过无心身边的时候,无心听到瑾仙公公轻声说道:“小无心,天龙寺的人已经往这边赶来了,要逃就快逃吧。”
无心闻言神色不变,只是笑道:“逃不掉的。”
“是,你的命能逃掉,但是你的命逃不掉。”瑾仙公公说完这句前言不搭的话后,便再也没有言语,那顶轿子就这么迈出了大梵音寺的门。
“师父,为何突然放手?那和尚分明不是你的对手。”走出大梵音寺后,伯庸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和尚已经练成了罗刹堂内三十二门密术,可没有上去那么好对付。不过……灵均,拿来,我要传给大监!”瑾仙公公忽然加重了语气。
灵均从未听过师父用这样焦虑的语气说话,急忙从轿子后方取出了纸,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可瑾仙公公接过去,在纸上寥寥写了几个字之后便放下了,沉思片刻后竟将那整张纸撕得粉碎,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不行,不能传,若传被其他人到……”
伯庸和灵均相视一眼,瑾仙公公一直以优雅淡然著称,代掌鸿胪寺这么多年,即便遇到祭天大典这样的事,也从不慌乱。在那寺庙之中,究竟生了什么他们没有察觉到的事情,竟让他有这么大的震动。
“不行!灵均,你现在去最近的驿站里给我挑一匹快马,我要迅回帝都,亲自见大监!”瑾仙公公将纸与一把丢了出来,说道。
大内排名前五的高手,五大监内地位仅次于大监的掌香监,竟要自己快马千里奔赴帝都,只为了报一个信?什么信有这么重要?
“领命!”灵均不敢再多想,一个纵身已掠了出去。
瑾仙公公叹了口气,情绪终于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凉风率已厉,游子寒无衣。”他喃喃地念着这句诗。
瑾仙公公一行人撤出大梵音寺后,雷无桀和萧瑟起身走到了无心的身边。雷无桀问:“无心,所以你来大梵音寺究竟是要找谁?”
“恐怕就是刚刚那个醉酒的和尚?”萧瑟猜道。
那刚刚醉酒的长须和尚缓缓踏步而来,手中提着那柄戒刀,着气势汹汹。萧瑟目光一冷:“小心。这和尚的武功,不比瑾仙差多少。”
无心摇摇头,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雷无桀,也迎面朝那和尚走去,两个在相隔三步之时才停下了脚步。
“你长大了。”长须和尚轻叹一声。
“废话,都十二年过去了。”无心似乎和长须和尚很是熟悉,笑骂道,“难道还是当年那个五岁小童?”
长须和尚也笑笑:“五岁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记得很多啊,记得当时总骑在你的肩膀上,拔你的长胡子。还记得那时候你还没有出家,一手碎空刀耍得出神入化,我吵着要与你学。还记得什么呢?”无心目光忽然一冷,“记得你背叛了我爹?”
雷无桀和萧瑟心中一惊,无心在那一瞬间暴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杀气,但只是转瞬即逝。
“我一直在想,等你长大了,会不会来杀我。我问忘忧大师,他说世间凡事皆有因果,说了一大堆佛理。可我是个假和尚,懂不得那些道理。后来我就想,你要是来杀我,我能做什么。大概就是把刀递给你吧。”长须和尚一挥手中戒刀,那戒刀在空中打了个转,落在了无心的面前,小半个刀身都插进了地下。
无心手微微触过刀柄,却没有拔起来:“老和尚和我说要慈悲为怀,我现在可是个僧人,怎么会乱开杀戒。放心,我不杀你。”
长须和尚摇摇头:“我倒希望你是来杀我的,你不杀我,说明有更麻烦的事情需要我。”
“不麻烦,只是要你帮我做场法事。”
“做场法事?我只是个假和尚,这么多年连本经都不会念。”
“不是要你一个人做,我要整个大梵音寺帮我做场法事。”
大梵音寺乃是于阗国国寺,今日因为有大敌来犯,所以大多数的和尚都躲在了后院的诵经堂内。若所有的和尚出动,起码有三百人之多,这样排场的法事,怕是只有于阗国国主才有资格吧。
但是长须和尚只是愣了一下,回头了一眼方丈法兰尊者,喊了一声:“师兄!”
那法兰尊者浑身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迷茫地睁开了眼睛,望着长须和尚,嘴角似乎还有口水未干的痕迹。敢情刚刚寺庙里剑气纵横,大打了一场,这个法兰尊者假装一直摇头,其实早就偷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