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纳兰枫烬看着手里的奏折,西洲边境被小国屡屡进犯,纳兰寒翌和纳兰寒琪几经交战,将周边这几个小国全部收复,在最后一战中,纳兰寒翌受伤,昏迷数日。
他的伤好了么?他过得好不好?一连数日,纳兰枫烬辗转难眠。
这晚,她如何都睡不着,便索性起身,穿好衣服,来到纳兰旭颜的营帐外,帐外的侍卫正欲进去通报纳兰旭颜她来了,却被她阻拦。
她犹豫了半晌,终于转身回了自己的帐中。她怔怔的坐在黑暗中呆,直到,帐帘被人微微掀开。目光所触,纳兰旭颜的目光温柔似水,令她闪避不及。
她不让纳兰旭颜点燃烛火。
他笑她,“睡不着?”
静夜里,她点了点头。
他道:“有什么要找我说的?”今夜,他的声音尤其温柔。
她沉默半晌。声音干涩的道:“我想走了。”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敢去看。只知道他沉默了好久,方道:“要去哪儿?”
她说:“去找纳兰寒翌。”
他沉默。
她说:“对不起。”
他说:“我都知道,也都明白。”
她说:“我必须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埋在双腿间的头已经僵硬,久到她全身都已经麻木,她方才听见纳兰旭颜起身向外走的声音。在他走出帐外的刹那,她蓦地抬头看去,帐帘放下的瞬间,身后留下了他淡薄的身影,别无其他。
天未亮,她已经收拾好包裹,出帐时,一抬头便看到站在帐外的他。
她停在原地,甚至掀开帐帘的手臂都忘了放下,他竟然在帐外站了一整晚?昨夜下了半夜的细雨,他已全身湿透,狼狈的模样,令她忽然想到了杜雨泽将她留在树上离开的那一日。那是怎样一番心情,她再懂不过,心中蓦地一痛。牙咬住嘴唇,不知不觉间她闻到了些许血腥味。
他回头望向她,轻声道:“我送你一程。”
她无声点头。
如此,他送了一程又一程。
直至她望向远方说:“不必送了。”
他方才道:“我为了要送你,又担心你会不辞而别,昨晚在你的帐外守了一夜。”
她暗哑:“你真傻。”
他道:“如果你肯留在我身边,让我做再傻的事情,我都会做。”
她摇了摇头,道:“我知道。这一年,我在你身边,渐渐淡忘了杜雨泽,很多事我都知道,但是我还是要走。”她不敢看他,垂道:“对不起。”
他似笑非笑,苦涩一点点自心底开始蔓延,直至眼中、手指,可仍旧无比平静的道:“我可以用非常手段留住你的人,禁锢你的身心。我淋了一夜的雨,那股愤怒与疲惫累积到了爆的边缘,我以为我会那么做,可是当我今晨看到你出现的那一刻,那种冲动奇异的全消失了。”
他目光触及远方,声音带着些许空洞和无力,平静道:“我信守当初的承诺,做一个守诺的君子,放你走。”他忍不住扬起一抹讥讽,“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好,或许,我会后悔。”
“阿烬,我明知道,如果就此放手,我们再见之时,不知道会是何年何月又会是怎样的情形。”他深深一唤,掷地有声道,“这次我要说,若然下次,你再回到我身边,无论让我付出何等代价,我都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逃开!”言罢,他蓦地勒转马头,绝尘而去,自始至终未曾回过头来。
而她却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是他伴着自己走出那段最难熬的日子,不是不感激的。只是。
“旭颜,待我平定天下,一定回来找你。”纳兰枫烬突然用力喊道。可是他的身影已经看不见。
“宗主,该启程了。”楚天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
“突然有些舍不得。”纳兰枫烬无奈的撅起嘴。然后带着楚天佑踏上行程。
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纳兰枫烬方才从南疆赶到了西北,此时已是深秋季节。
时隔一年,再见纳兰寒翌时,却现他变化极大。
眉间少了些许轻佻,多了沉稳,笑意少了轻浮,多了历练,肤色变黑了些,却越高壮,恍惚眨眼间,便从少年蜕变成了一个男人。
纳兰枫烬望着他,忽觉千言万语卡在喉中,便那么痴痴的、傻傻的、纳兰寒翌的望着她,直到他将自己的脸撞在胸口的铠甲上,撞得她头晕眼花鼻子酸方才清醒过来。
她边笑边狠狠捶打他的脊背,他亦笑,笑声从胸口震到她的耳膜,便听他道:“打就打,别用内力,会疼。”
扑哧,她笑出声来,一抹脸上莫名流下的泪水,仰头望着他道:“你变黑了,不过。。。”
“不过,比以前还要帅!”纳兰寒翌接口道,眼中闪着熟悉的戏谑,“你不说我也知道。”
纳兰枫烬笑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