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笛哲也笑道:“小妹虽然让宠坏了,但该有的规矩还是有,嘴上向来有秩序,这才是我们苏家小姐的样子。”
芝荔心中不舍,回望着笛飞,却见她脸色苍白,也正看着自己。正在此时,旁人已经端来了酸梅汤,苏诚毅说道:“用这酸的漱漱,嘴里能好受一些。”
笛飞却摇摇头,向玉露手中接过了那个茶碗,漱了漱口,勉强一笑对着芝荔说:“姨奶奶这茶很好,入口清爽,不知我能不能再讨一碗?”
苏诚毅忙看向芝荔,问道:“这是什么茶?”
芝荔答道:“普通的香片而已,我沏了一壶,再去端来便是。”
很快,剪烛端了茶壶茶盏走在芝荔身后,进了笛飞的卧室。
笛飞起身漱口,却看见芝荔左手拿了一方锦帕,挡在右手前面,乍看之下不见异常,笛飞却心中狐疑,觉得似乎不太符合芝荔的样子。
午后,笛飞好了些,陪着父亲和哥哥们吃过了饭,闲话几句昆明的工作,就起身来到芝荔的房间,只见她背对门侧躺着,她轻轻走近,见她睡着,便给她轻轻盖了盖被子,却在芝荔枕旁瞥见那方她刚见过的锦帕,便随手拿起来细看,因怕扰了芝荔,便走出了内室,恰碰见剪烛,笛飞便随口问道:“姨奶奶几时吃的饭?晌午觉怎么睡到现在?”
“上午调钢琴的师傅来了,姨奶奶跟着忙了半上午早就累了,您又身子不爽,姨奶奶找香片、沏茶,忙活了半天,吃着饭就喊着腿酸了。”
笛飞方才点了点头,笑笑道:“我这些年也觉得体力不比从前了,到底是不年轻了。”却又想起什么,随口问道:“调琴?是买了钢琴了吗?怎得想起要弹钢琴了呢?”
说着,笛飞想着那日芝荔给自己打电话,说起练琴的事,不由得想着,或许那时芝荔就已经买了钢琴,为的是给自己回重庆时一个惊喜。想到这里,笛飞不由得心里泛起一丝甜蜜,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然而,剪烛却开口道:“不是买的钢琴,是孔二小姐给送来的,说是她不常弹的。”
听此,笛飞不由得变了脸色,拧着眉头,有些狐疑地道:“孔二小姐?她什么时候来的?”
剪烛便把孔令伟如何邀请芝荔去舞厅,如何抬钢琴都说了,笛飞听罢,不由得心里凉了大半,她讪讪地笑了一下,摇摇头,心里嘲笑着自己的自作多情,手上不自觉地来回拧着那个锦帕。剪烛看见,不由得笑道:“这是姨奶奶的手帕吧?”
笛飞点了点头。
“这也是那孔二小姐送的,说是用这个擦琴键最好不过了。”剪烛接着说。
笛飞更是如雷轰顶,心中十分愤怒。笛飞本不必搭乘运输机回重庆,可是昆明重庆两地的客机并不是每天都有,为了尽快回到重庆,笛飞才赶了最早的这班运输机,跑了好几趟求韩中赫,才勉强让她上了飞机。一路几经辛苦,说穿了,不过是为了早点见到藤芝荔。可终于见到了,居然是这样的景象。
旁边的剪烛没有觉笛飞的情绪,继续开口道:“二小姐不是也会弹琴吗?那钢琴刚调好,二小姐要不要去试试看?”
笛飞想了想,索性去看看也罢,便点了点头。剪烛在前方带路,笛飞走进了芝荔院中的厢房。
进到厢房,剪烛伸手开了灯,笛飞赫然看见正中央一架小型三角钢琴,黑色的烤漆熠熠生辉,笛飞自幼弹琴,自然认出了这架钢琴价值不菲,她心中刚才那份酸涩又重了几分。半晌,她勉强一笑,开口道:“二姨奶奶三姨奶奶也都睡了,我就不弹琴吵她们了。”
说罢,笛飞把手中那一方锦帕递给了剪烛,自己转身回房了。
夜半,笛飞辗转难眠,心里酸酸地想到:“不过是一方擦琴的帕子,也要这样一刻不离地拿在手里吗?”
第二天清晨,笛飞起身和家人一起吃早饭,一如往常地看不到芝荔,她知道这是苏家人对芝荔的轻视,不由得心里又升起阵阵恻隐之心,饭后,她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芝荔的院中,到了院门口,却正巧碰到剪烛。
“二小姐早啊,吃饭了吗?”剪烛笑着打招呼。
笛飞笑笑点点头,开口道:“姨奶奶起来了吗?我去瞧瞧她。”说罢,笛飞便抬脚走进了院中。
一进院内,笛飞便听见二姨奶奶房中有麻将响声,她眉头微蹙,回头问剪烛道:“这一大早的,谁来找二姨奶奶打牌?”
“一大早诚翠姑奶奶来电话了,二姨奶奶高兴,便拿出麻将来说等着下午请了白太太、邵太太来打牌。”剪烛低声回话道。
笛飞不在意地笑笑,准备进到芝荔的房中,剪烛却拦住她笑道:“姨奶奶刚才在厢房里呢。”
笛飞一愣,又想起昨晚钢琴的事情,心里不由得添了几分阴郁,便转而向厢房走去。还未进门,便从窗外隐约看见芝荔瘦削的身影,似乎正在弯腰擦拭着钢琴,笛飞不由得心里又是一沉,缓慢地走到了门口,回头吩咐剪烛道:“你下去吧。”
剪烛走后,笛飞轻轻挑起门帘一角,向内细看芝荔,只见她一身墨绿色旗袍,正弯着腰细细擦拭着琴盖,那样认真,那样轻柔,那样细致,似乎手里打理的是一件稀世珍宝,连笛飞站在门口也不曾察觉。
笛飞心里不由得猛烈地翻涌起巨大的酸楚,手掌攥成了拳头。想到自己因钢琴和芝荔结缘,再看着眼前的琴,笛飞不由得怀疑,她是真的对我真心,还是只喜欢钢琴罢了?再回想起思琪的话:“你怎么知道她不过是喜欢式人物,对你一时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