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伟接下来的话验证了笛飞的猜测:“对了,你姐姐就不必去了,留在昆明,我会照顾她。”
笛飞心中钝痛,缓缓攥紧了拳头。
晚上回到家中,笛飞看着芝荔的背影,不由得悲从中来,芝荔见她脸色不对,以为她是工作累了,忙起身为笛飞轻轻揉着肩膀。笛飞却拦住了她:“姐姐,你坐,我有话跟你说。我可能会被调到昆明去了,我明天先把姐姐送回家,等我从昆明回来再去接你好不好?”
“怎么忽然要去昆明呢?”芝荔眼神中流露出不舍。
笛飞更是痛苦,一种巨大的,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袭击了她,笛飞只得喝茶掩饰。
芝荔只当笛飞是不愿意离开重庆,便安慰道:“也罢,你也没去过昆明,去转转也好。”
然而,笛飞还来不及送芝荔回苏家,第二天早晨就在办公室接到调令:“苏笛飞即刻前往昆明,不得有误,行李不必收拾,昆明方面自会妥当安排。”
笛飞愣住了,片刻进入两名士兵,其中一名说道:“上峰有令,苏笛飞小姐身份重要,马上搭专机前往昆明。”
就这样,笛飞几乎是被绑架着到了昆明。到昆明后,她才来得及给重庆了电报,跟苏家交代事情原委。
在昆明的笛飞因为独身一人,便多与同事出入社交场合,因为她多才多艺,弹琴、跳舞都极好,加上英文又好,身边有很多追求者。笛飞故而刻意常常提起亡夫常熙沪,想让一部分人知难而退。但其中一位追求者,国民政府空军总司令智鞣的小儿子智馥年,不为所动,继续追求笛飞。
说起来,苏笛飞与智馥年曾在上海有过一面之缘。笛飞刚从英国回来时,曾带芝荔去南京散心,在福昌饭店遇到过他。如今的智馥年仰仗父亲的关系,一路仕途顺利,官拜少将师长。
这天,驼峰航线庆祝的一批美援到达昆明,政府举办party庆祝,智馥年接了苏笛飞一同前往,门口摆放着毛和名录,每个参加者都签上自己的名字,智馥年走到门口,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说道:“都什么时代了,还用毛,钢才是进步的象征。笛飞小姐这种留洋回来的自然是用不惯毛的,是不是?”说罢,回头谄媚地看着笛飞。
笛飞看着他,心中升起一阵厌烦,脑子里回想出芝荔漂亮的毛字。她一时冲动,本想直接拿起毛签了字,但多年的修养又让她不能当众羞辱智馥年,便有些不知所措,愣在当场。
此时,笛飞不经意间扫到旁边的矮树丛中似有人影,便不由得转身看过去,智馥年见状,也忙转身,也看见了一个黑影。智馥年顿时提高警惕,拿出□□,挡在了笛飞身前。
“是谁在那里!?”智馥年厉声道,然后马上命令手下搜查:“马上围起来,给我找苏小姐看到的人。”
随即,周遭护卫均警惕起来。但最终没有抓到人,一番搜查后,侍卫长跑到智馥年面前道:“师座,没有搜到人,会不会是苏小姐看错了?”
笛飞定了定心神,道:“也或许是我看错了。”
智馥年忙笑道:“最近太忙了,你太累了些,今晚吃完饭我早点送你回去。”
笛飞笑笑道:“谢谢智将军好意,我开了车来的,可以自己回去。”
智馥年一愣,对于苏家渐渐没落的事,他也略知一二,本以为笛飞应该不会像从前那样呼风唤雨了,却不想,她远赴昆明却依旧买了车自己开。想到此,智馥年勉强一笑道:“苏小姐这么快就在昆明买了车?”
笛飞摇头笑道:“没有,我公爹和熙沪的弟弟熙清都在昆明,听说我来工作,非要给我一辆车开。”
智馥年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晚饭结束后,笛飞执意要自己回家,智馥年只得把她送到了车旁。
“笛飞,听说你哥哥又得麟儿,这是我一点心意,贺他弄璋之喜。”智馥年给笛飞递上了一个大号的礼物。
笛飞有些意外,她从来不知道智馥年认识苏笛哲,就算偶尔见过,也不过是认识而已。笛哲已经四十多岁了,最近又添了一个小儿子,取名苏俊生,笛飞也是最近收到家书才知道,智馥年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呢?
智馥年没有解释,只是笑笑说道:“按理说,我应该亲自把礼物送到府上,但夫人下月访美,我要陪同,恐怕不得空,只好借笛飞小姐之手代送,多谢了。”
笛飞只得礼貌地笑道:“智将军哪里话,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然而,此时,二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苏俊然已经躲进了笛飞的车内。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话,智馥年才看着笛飞的车子开走了。车子转进一个小胡同时,俊然从后座缓缓起身,笛飞见后视镜中起来一个人,不由得大惊失色,方向盘也使劲摇晃了一下。她定了定神才看清是苏俊然。
“俊然,你怎么……”笛飞惊魂未定,停了车。
“姑妈,你先开车。”苏俊然压低了声音道。
笛飞听他语气像是有事,便继续动了车子。只听后座的俊然小声道:“姑妈,不要回你住的地方,去郊外。”
笛飞点了点头,二人很快到了郊外,笛飞停了车。
“俊然,你怎么回事。你把家里人都要急死了知不知道?!”笛飞停车后焦急地说道。
“姑妈,我知道,但我现在不方便露面,军统正在四处找我。”俊然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