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早,阿姊再睡一会儿,我在这儿呢。”见芝荔醒了,笛飞又忙回身搂住了她。
芝荔嗯了一声,便又倒在了笛飞怀里,笛飞一手轻轻抚摸着芝荔的丝,一手缓缓地拍着她问道:“姐姐,苏州话‘吃勿消’是什么意思呢?”
芝荔被问的有点摸不着头脑,笛飞虽然跟母亲说北方国语长大,吴语说得不太好,但她生在绍兴,又在上海读了很多年书,听懂是没有问题的,如今怎么问出这么一句常见的苏州话呢?
“就是有点禁不住、受不了的意思,你怎么会不懂呢?”芝荔奇怪地问。
笛飞不由得吃吃地坏笑了起来:“这句话我倒是懂,只是不知我昨晚到底做了什么,让姐姐就‘吃勿消’了呢?”
芝荔这才知道笛飞是在打自己,瞬间红了脸,轻轻拍她道:“你讨厌!亏我还认认真真跟你解释!”
笛飞一把搂住她,温柔地在她耳旁道:“姐姐讲苏州话的样子好迷人,怎么平时只肯跟我讲国语呢?”
芝荔被她逗的脸上一阵阵热辣辣的,不由得也想逗逗她,便红着脸伏在笛飞耳旁,用苏州话魅惑地道:“讲多了,侬就不稀奇了。”
这招对笛飞果然奏效,她手上微微一颤,又用力搂紧了芝荔,此时,外面开始淅淅沥沥下一点小雨,笛飞又计上心头,忍住笑,扳过芝荔,一本正经地说:“你看,外面下雨了,明早路上恐怕又是积水,你出去买菜要小心点。”
芝荔嗯了一声,又道:“你路上也小心,出巷子口的那段路最是泥泞。”
笛飞忍不住坏笑起来,伏在她耳边柔声道:“是啊,欲出愁泥泞,依依独客心。”藏在被子下的手还配合着用力,芝荔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得羞红了脸,推开了她,转过身去。
“怎么了姐姐?”笛飞故意装傻。
芝荔赌气道:“不要理你了。”
“我又怎么得罪姐姐了?我不过说了句外面下雨啊。”笛飞笑的更厉害了。
芝荔索性翻身起来捂了她的嘴道:“不许你再笑了”笛飞这下笑的更厉害了,一把揽过芝荔,轻轻蹭了蹭她的额角,一只手拍着她的腰柔声道:“好了,不逗你了,再睡会儿吧,我洗漱去上班了。”
芝荔却不自觉抓紧了笛飞的手腕,有些不舍地问:“这么早吗?”
“没有,我看你睡着了再走,放心,睡吧。”笛飞忙轻轻拍着芝荔安慰道。
芝荔闻言便伏在她身旁,闻着笛飞的体香混合着肥皂的气息,甜甜睡去了。
农历年,笛飞和芝荔回到重庆的苏家过年。
刚一回家,却见到了苏继承纳的小妾吴氏正满面微笑地站在门口。笛飞本来跟她没什么交情,又因着先前她和二姨奶奶一同把芝荔赶出苏家的事情,一直不太理她。但看见她今天穿的一身衣服有些不俗,便多看了一眼。芝荔见她困惑,忙解释道:“她怀孕了,大少爷跟她行了正式的礼,纳为侧室了。”
那个时代,虽说都叫做妾室,但行过礼的小妾地位要再稍微高一点,算是正经的苏家人了。而如藤芝荔和苏炳乾的二姨奶奶,则都没有行过正式的纳妾礼,说到头不过算是苏家买来的高级仆人罢了。笛飞心下纳罕,心想,这乱世,苏家的生意还忙不过来,大哥怎么还有心思张罗这事。况且于礼法也不甚合,这边少奶奶赵思琪才生了儿子,按照祖制,苏继承似乎并没有纳妾的道理。把丫头收房倒是常见的事,但为了一个丫头正式行纳妾礼的并不多见,以前在苏家,哪怕是生了孩子的妾室,也很少见过行礼的,只有笛墨的母亲,因为正房太太没有生育,所以行过纳妾礼。不知苏继承如今这是为何,也可能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吴氏了。
芝荔见笛飞若有所思的样子,怕她因为之前的事记恨吴氏,再起冲突。便悄悄拉着她的衣袖道:“这吴氏如今泼辣的很,又得你大哥得宠,你离她远些好。”
年夜饭倒是和和睦睦地过了,但第二天初一早饭却有了事端。由于东院是长房,苏家祖先堂供在东院,向来是两院人口一同在东院中过年,现在搬到了重庆,本就一个院子里住着,过年当然更是在一起。苏家男女老少均是江浙人,饮食口味倒也一致,只是笛飞的母亲进了苏家后,因她是东北人,初一早晨便加了一道饺子,而且北方过年讲究初一早晨早早起来吃早饭,苏家也迁就她,便在初一早晨早起,渐渐地这便成了苏家的习惯。王氏虽然去世了,但苏诚毅为纪念夫人,也为了安慰笛哲笛飞兄妹,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可这吴氏本是云南人,加上如今到了重庆,便在吃喝等方面皆按西南习俗办理。过年时,苏继承特意嘱咐了厨房,加些云南菜。吴氏喜欢吃辣,但全家只有她一人吃的了辣椒,苏家的厨子也是从绍兴带来的,并不大会做辣菜。这吴氏饮食不畅快,便心下烦恼。再加上她觉得苏继承现是当家主事的,自己又深受宠爱,便有些张狂起来。
“饺子有什么好吃的?大过年的,非要这么早起来吃这个?”初一早饭桌上,吴氏见下人鱼贯而入,端上一盘盘的饺子,便皱了眉开口道。
此刻苏继承并不在场,作为长房长孙,过年期间一应事物都要他来主持,所以他十分繁忙,此时他正吩咐下人准备过两日祭祖的事情,便迟了两步来吃早饭。故而未听见吴氏这句话。座中其他人鸦雀无声,大家想图个吉利,没人想在大年初一跟吴氏起争执。笛哲的夫人颇为识大体,想要转开话题,连忙亲昵地走上前去拉住吴氏,笑道:“妹妹今日这衣服倒好看,哪里做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