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荔缓缓抬头,看着阳光下笛飞深情的样子、望着这个自己三十年光阴中唯一真心对自己的人、想着她给自己冰冷人生带来的种种温暖,从她口中说出的这字字句句,都仿佛是烫在自己心上。芝荔忽然想让时光停住,就这样望着笛飞,贪婪地、勇敢地接受着她带给自己的温暖。
“姐姐,芝荔姐姐,不管你心里对我如何,我都想告诉你,自第一眼见到你,我从没有过一分一毫小看了你。越熟识后,我更是觉得姐姐是我的知己。旁人怎么想不要紧,姐姐才情似水、风雅高贵,不该这般轻贱了自己。这些年,姐姐以为是我在照顾你、保护你,我知道你心里觉得我毕业没有读个博士是为了你。其实你才是我孤独无依的一个去处。有时候我会想,若那日我没有去秦淮河,这冰冷人生,我该怎么熬过去呢?”笛飞深情地看着芝荔,见她面色平静如水,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笛飞挑帘时,忽听身后响起了熟悉的《皂罗袍》的笛声,她不由得缓缓转身,只见芝荔眼神温润地看着自己,手上拿着自己送她的笛子,缓缓吹着。笛飞不由得松了手,门帘落下。
一曲皂罗袍吹罢,芝荔抬头笑着看笛飞道:“不是说要弹钢琴给我伴奏的吗?”
笛飞恍然大悟,不由得笑了,缓缓走到芝荔面前,蹲下身仰望着芝荔道:“等回了绍兴,我让人把钢琴搬到院子里,听姐姐唱姹紫嫣红,我给姐姐伴奏好不好?”
芝荔忍不住伸手摸着笛飞的脸颊,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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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民国史,很不喜欢孔令伟这个张狂的假小子,也不要怪我把她写成个反面角色,她本来也不是个正面人物,哈哈哈。
第23章一朝祸起萧墙内
这天,笛飞晚上加班回来,很晚才到家,芝荔迎了她进门后问道:“怎么又到这么晚啊?”
笛飞嗯了一声道:“最近有些忙,还有饭吗?我饿了。”
芝荔吃了一惊:“这么晚都还没吃吗?你等下,我给你热点东西,很快的。”说罢,转身走进了厨房。
笛飞刚要换鞋进屋,却听见门响,便转身又开了门,只见是年少的俊然站在门口。
“俊然,你怎么来了?”笛飞有些意外。
“姑姑,我有事想问你。”俊然有些胆怯地说道。
芝荔听见门响,也停下了手上的活,走出来看。这苏俊然是笛哲和荣氏的长子,也就是笛飞的亲侄子。笛哲结婚早,俊然是苏家第一个俊字辈的孙子,自然得苏家上下重视,只是他学习成绩一般,常在学校惹祸。
笛飞忙让他进门,慈爱地看着他笑道:“怎么了然然?又在学校闯祸了?让你爸爸骂了?”
俊然摇摇头道:“姑姑,我想去延安。”
笛飞有些震惊,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她忙让俊然先坐,然后警惕地开门察看,未见异常后,她坐回了沙上。笛飞低声道:“你怎么来的?有人跟着你嘛?”
俊然摇了摇头道:“我自己开车来的。”
笛飞确定无事后,才语气缓和下来问道:“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我平时玩的好的同学本想参军,但安徽生了皖南事变,我们想去延安参军。”
笛飞眼色复杂地看着侄子,略略沉思后道:“你还小,认真读书才是正事,政治的事自有大人们考虑。况且,俊姿才死不久,你父母膝下只你这一个孩子,怎会舍得呢?”
俊然平日跟身边的同学读了很多苏联的报纸和□□的宣传,心向□□已久,加上皖南事变的刺激,他便和同学有了想法。但苏家上下都是国民政府的支持者,他父亲苏笛哲、祖父苏诚毅更是国民政府众位高官的座上宾,他自然知道家里不会支持他。而小姑姑苏笛飞一直很宠爱自己,更是对国民政府不怎么感冒,俊然便想可能姑姑会支持自己。
笛飞虽然不喜欢国民政府,但她也不了解□□,加上本性不喜欢政治,她对于党派、主义本没有太大兴。于她而言,侄子的生命安全和学业才是最重要的。
沉吟许久后,笛飞说道:“家里已经有人从军了,也算是为国尽忠了,你还小,不必参与这种事。”
但俊然却十分坚持,笛飞一直没能拦住他。这时,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芝荔轻轻开口道:“不管哪个党,总也不是天外来客,也是中国的党,你不喜欢这一个,也未见得便会喜欢那一个,不过是俗语讲的远香近臭,大抵如此罢了。”
俊然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然而,笛飞和芝荔终是没有拦住俊然,他连夜和同学远赴延安了。
第二天上班,笛飞又听同事们议论说杭州富商萧舒侃回了南京,投靠了汪伪政权,她不禁大惊失色,这萧舒侃正是笛飞的堂姑、二姨奶奶的亲生女儿苏诚翠的丈夫。本来,上海荣家、杭州萧家、东北王家、嵊州赵家是苏家四门最看重的亲家,几家人都迁往大后方,日子倒还过得去,前阵子听说萧家的生意有些不好做,谁知这么快居然投了日伪。
下班后,笛飞刚刚走出办公楼,便有人喊住了她:
“苏小姐。”
笛飞闻声回头,觉得来人有些面熟,正细细端详着。
“不认识了?当年绍兴,苏小姐还来捧过我的场,那一大束花,着实惊着了我呢。”关玉晓甜甜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