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温慎之只是如此语焉不详暗示,他也很清楚温慎之所指的,究竟是什么事。
此事他只怕并不仅是知情,或许此事之中,就有他参与的影子。
想明此事之后,温慎之忽而便觉得有些可笑。
他知晓忠孝王名声在外,有无数人敬佩他,而这些人敬佩的理由中,有一条便是温恭肃与王妃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而温恭肃身居高位,这么多年从未移情他人,他也永远只有王妃一人。
他自己坚守其道,却反是想要逼迫温慎之另娶妃,温慎之只觉得此事尤为可笑,自然也绝不可能去答应。
到了此时,温恭肃才终于开口,同温慎之道:“若你登基为帝——”
温慎之:“对,若是如此,我反是一定要继承皇位。”
他果真见温恭肃一怔,像是没想到温慎之会这么说,温慎之却并不慌乱,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同温恭肃道:“我早知道你们不会应允。”
可温恭肃答不答应,本来就不是此事的重点。
他若是说出什么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浑话,真失了自己手头应有的权势,那他便再也没有办法拒绝忠孝王与太后的安排,而他若真登了基,他便有无数办法拒绝二人的安排,甚至他现在就可以告诉温恭肃,待他登基之后,他也不可能会让温恭肃好过。
“您若执着如此,我也无法拒绝。”温慎之平静开口,道,“皇叔劳苦功高,又如此为我着想,既然如此,我也该好好褒奖皇叔才是。”
温恭肃疑惑看向温慎之,只觉温慎之前后转变极大,实在有些出他的预想,令他不知该要如何回应,便也只好继续沉默,试图从温慎之的言语之中,猜出温慎之的目的。
温慎之又问:“皇叔喜欢什么?”
温恭肃答:“不必褒奖。”
温慎之:“孤看皇叔府中空空荡荡,不若就送皇叔几个美人,如何?”
温恭肃:“……”
“正巧前些时日,宫中收了一批胡姬,充作宫女,孤一直都觉得有些可惜。”温慎之又开口说道,“不若今夜就先送到皇叔府上,当作王府侍女,皇叔,你看如何?”
温恭肃勉强开口,道:“倒也不必如此……”
“皇叔放心,我大盛的礼仪,她们已都学过了。”温慎之懒得去理会他的拒绝,冷冰冰接着往下道,“皇叔这些年并无子嗣,也到了该努努力的时候了。”
温恭肃:“……”
温恭肃极力想要拒绝,道:“王妃——”
温慎之打断他:“皇叔放心,若我同皇婶说,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温恭肃努力挣扎:“我对女人——”
温慎之:“皇室开枝散叶,可不在你有没有兴。”
温恭肃口不择言:“开枝散叶,并不少我一个。”
温慎之:“那也不缺我一个啊。”
温恭肃:“你我不同——”
温慎之抬起手,打断了温恭肃的最后一句话。
“没有什么不同。”温慎之说道,“都是皇家后人,理应为皇家血脉,做些贡献。”
温恭肃:“……”
温恭肃觉得,孩子终于长大了。
都懂得故意戳他死穴了是吧!
他二人各自看着对方沉默片刻,温慎之忽而又叹了口气,低声开口道:“我原以为皇叔你该是理解我的。”
他见温恭肃一生只愿有王妃一人,便觉得温恭肃或许最能懂他心中的想法,却不料他仍是想错了。
温恭肃蹙眉,再度重复道:“你与我不同。”
他是王爷,他有多少后妃,有无子嗣,都与皇室血脉延续没有多大关系,至多是平日听太后多唠叨几句话,可温慎之不同,温慎之将要继承地位,那他的子嗣便是未来之君,身为帝王,总该多做出点什么牺牲。
温慎之也同他重复,道:“没有什么不同。”
他有兄弟多人,就算不迎后妃,没有皇子,将来也可以从旁氏过继一人来继承皇位,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并不执着于此,此事对他而言,实在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大事。
至于外妃为后,的确少见,可大多人不愿外妃为后,也是因为担忧外族血脉侵入皇室,可他连子嗣都不会有了,又何必去担忧这等事情。
温慎之见温恭肃终于露出了些沉思神色,便觉得自己该要趁热打铁,多为温恭肃举些立延景明为后之后将得的好处。
“西羯之人擅武,国中之人均是以一敌百的猛士。”温慎之说道,“皇叔可曾想过,若这些人能为我所用,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他知道温慎之凡事皆以家国为先,他若是想说服温恭肃,自然也得从这等事情上下手,果真温恭肃已有犹疑,温慎之便又往下道:“依我这些时日与西羯大王子接触,西羯人并不喜三妻四妾,若他们小王子在此处受了委屈,只怕两国就要就此决裂了。”
温恭肃:“……”
倒不用他多说,温恭肃也记得当年天河大妃尚未同西羯和亲之前的光景。
那时大盛与西羯偶有冲突,十之八九也是大盛惨败,等凌将军与天河郡主二人到了边关之后,这境况方有所改变,可就算凌将军与天河两人骁勇善战,他大盛的士兵,也绝不是西羯人的敌手。
两国真有交锋,大盛兵士必死伤惨重,若不是因西羯人不擅生产,历代西羯王也都并无多少野心,只想着养羊卖羊,否则只怕大盛早被他们打得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