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景明眼前一亮,登时来了兴,急忙凑上前一看,便见母妃当年所用的长弓,与他在西羯惯用的弓差距不大,而不论怎么说,这弓肯定要比中原一拉就断的弓顺手。
延景明取过长弓,方觉秦卫征来此之前,似乎已令人为此弓更换了弓弦,他若是想,现在就能试一试这弓。
二皇子温徽守正站在一旁,他十箭九中靶心,另一箭不过仅是略偏了些许,其余几位皇子正夸他箭法群,有百步穿杨之技,他得意洋洋,再看秦卫征为延景明取来了这么一张弓,不由便开口道:“太子妃可要来试一试?”
延景明巴不得点头,二皇子温徽守又转而看向温慎之,继续方才与其余几名皇子的话题,故意谦虚客套道:“其实我这也算不得什么,皇兄当年的骑射之术,才是真厉害。”
温慎之正把玩茶盏,连眼睛都没有抬,淡淡说道:“是不比当年了。”
他懒得理会温徽守的话,温徽守却不依不饶,好像觉得此刻将温慎之拖出来,便越能衬托得他英武非常,自温慎之病后,他巴不得每日都要与温慎之比较,好让所有人都明白,他才是当下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温徽守甚至主动将自己的弓递到温慎之手中,道:“皇兄已许久不曾试过手了吧?”
温慎之:“……”
温徽守:“今日皇兄可要试一试?”
温慎之:“……”
温慎之甚至不曾来得及开口拒绝,温徽守已主动代他回答了,道:“偶尔试一次,不太要紧吧?”
温慎之:“……”
此时他若是再多加拒绝,反倒是显得他有些古怪了。
他只得接过二皇子手中的弓,可还未来得及开口,近旁忽地又是砰地一声巨响,几人回看去,便见延景明无辜提着那长弓,默默看向院中不远处破碎的靶子。
这长弓不愧是天河郡主留下的玩意,它抗住了延景明的折磨,可那靶子……
温慎之平静开口,道:“换一个吧。”
于是宫人匆匆换壶又换靶,延景明小心谨慎控制力道,一箭射出,箭靶稀碎。
众人:“……”
温慎之却好像不觉有异,那模样就像是这种事时常会生一般,他又让人去换了个靶子,连换十靶,延景明觉着自己的力道已经不能再低了,无辜回,恰见众人神色震惊,他只得讪讪放下手中弓箭,总觉得……自己是不是给温慎之丢脸了。
温慎之仍是不慌不忙,道:“何人制的靶,也太差了。”
延景明不知自己该不该点头,他小心翼翼看着周遭其余几名皇子神色,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而温慎之支起下巴,喃喃自语,像是在思考什么,安抚般拍了拍延景明的手,道:“下次给你换个铁木的。”
延景明:“……”
四皇子已率先凑了上来,满眼闪着光,满面仰慕看着延景明,激动开口,道:“皇嫂跟谁学的骑射啊!”
延景明一怔,喃喃道:“我……我母妃……”
五公主也不甘弱后,兴致冲冲大喊道:“皇嫂!教我骑射!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延景明还未从几位皇子公主激动的反应之中回过神来,他不知如何言语,六皇子又急扑上前,高喊道:“皇嫂用什么武器啊!我能学学吗!”
延景明:“……”
延景明沉默许久,小心翼翼开口,假装自己不会大刀大锤,试图强行融入中原人高雅的武器氛围,勉强开口,道:“窝……窝刚拿了把剑。”
四皇子:“我喜欢剑!”
六皇子:“我也喜欢!”
五公主:“教教我求求了求求了求求了!”
延景明:“……”
这几名皇子,除开二皇子已到了适婚年龄外,四皇子才十三岁,余下几名皇子公主更不用多说,全都是小娃儿最调皮捣蛋的年纪,遇见比他们强上许多的人,自然忍不住仰慕。
延景明在武力之上的强,显然已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二皇子温徽守咬牙切齿,几乎憋不住心中恼怒,他原是想贬低温慎之的,却不想反倒是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了延景明与温慎之二人身上去,他仍是打算揪着此事不放,忽而开口道:“皇兄,该你试一试了。”
温慎之毕竟已接过了他手中的弓,温徽守此言并不算突兀,他等着看温慎之出手丢人,却不想温慎之持弓抬手,弯弓搭箭——
轻而易举,正中靶心。
“是不比当年了。”温慎之微微一笑,“不像徽守你,身体如此康健,倒令人艳羡。”
话音未落,又一箭正中靶心。
温徽守脸色阴沉,想要开口,却又见温慎之轻松拉开了弓。
温慎之平静:“这弓拉得吃力,我都有些手抖了。”
一箭正中。
温慎之叹气:“唉,好在当年还有些功底,近年懈怠,我都好多年没有练习了。”
一箭又中。
温慎之感慨:“太累了,我真的没力气了。”
十箭十中。
温慎之射完这十箭,便收了那弓,摆出一副极为疲倦的模样来,慢吞吞靠后坐下,道:“累了,今日就这样吧。”
温徽守脸色一沉到底,他原是想出些风头,好让其他人明白而今的温慎之,不过是个重病的废人,只有他才能担太子大任,可他十箭中九,温慎之就一定要多中一箭,好压他一头,反倒是让他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