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一半,我突然注意到了街上的异常。
虽然已经离开了横滨,但其实我和费奥多尔君此时所在的位置距离横滨不远。
「不在横滨」更多的是一种行政上的划分,单从距离来讲,差别其实没有那么显著。
这个意思是说——尤其是我们现在正在高高的大楼天台,居高临下——想要从高处观察到横滨的情况,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
所以我注意到了。
横滨是一个热闹的城市,这话不假。但在工作日,再是热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拥挤。
人行道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就连供机动车行驶的车道,也被人群占据了。
看不清楚确切的情况,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人头攒动。
像是一群排列整齐的工蚁。
这很不对劲。
尤其是,当我之前就在果戈里的提示下,猜测费奥多尔君可能会利用「罪歌」。此时此刻横滨街头的景象,很难不令我产生联想。
“嗯?治君刚刚是想说什么?”
费奥多尔君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苍白的面孔上,打上一层仿佛油画质感般的暖调的光。
如果是对费奥多尔君的本质一无所知的陌生人,此时此刻,或许会极尽称赞他那几乎称得上神圣的气质吧!然而我只觉得恐惧。
自比为神明,行神明之事,做神明之举——这难道会是什么好事吗?
尤其是这一切还需要加上一个前提,「试图」。
我知道费奥多尔君并不需要,我也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个资格——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但那一瞬间,极其突然的,我觉得费奥多尔君有些可怜。
行不可能之事,并以此为理想,最终连自己都不放过——这是多么,多么,深沉厚重的绝望啊!
那种几近怜悯的情绪只存在了短短一秒,很快就被我打消了。
因为没有必要嘛。
在这一点上,我和费奥多尔君绝对不会是同行者。所以不必去试图理解,不必去试图代入,没必要共情也没不需要同理心。
“啊,没什么。”我收回目光,再次将视线放到远处的横滨街头,“这就是费奥多尔君说的「惊喜」吗?”
“治君已经看见了呀。”
费奥多尔君依然微笑着。
他微微侧过头,顺着我视线所在的方向望去。
仅仅只是这一个微微侧头的动作,就破坏了他脸上如同滤镜一般的打光。于是那种神圣的气质消失了。几道阴影落下,他看上去又像是一个正常的费奥多尔君了。
“不知道能不能算是惊喜呢?我可没有把我完全瞒住治君,或许治君早就知道了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