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楼有且只有一个办公室,长直的走廊两侧看不见任何窗门,只有光秃秃的色调压抑的墙壁,和不甚明亮的灯光一起营造出一种幽深可怕的氛围。地板上铺着脚感极佳的绒毛地毯,踏着地毯一直往前,领办公室就位于走廊尽头。
中也一直领着我走到领办公室庄重的双开门前。
门口站着两个手持冲。锋。枪的港口黑手党成员,但无论是中也还是守卫都没有和对方打招呼的意思。中也在门上轻轻敲击数下,略显沉闷的声响不知为何让我有些不舒服。
“领,我将太宰——我将您想见的那位太宰带到了。”
中也站在门外,用请示的语气对着办公室内的森先生说。尽管此时森先生根本看不见他,他依然做足了恭敬的姿态。微微欠身,脸上的神情也堪称恭顺。
面对我时就永远做不到这样啊,中也那家伙。因为曾经是「搭档」的缘故吗?总感觉中也对我缺乏了一种对森先生的尊敬呢。
看着这样的中也,我的脑海中不期然地划过了这样的念头。
总是被。干部吼来吼去的领,港黑历代也就只有我了吧?
这样想想还真是可怜呢,我都忍不住想要为自己流几滴同情的眼泪了。
“门没有锁,请进,中也君。”门后传来了森先生有些失真的声音,“太宰君也一起进来吧。”
中也推开了领办公室的大门。
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张开了嘴。
整间领办公室几乎完全被黑色填满了。地板是黑色的,天花板是黑色的,四面墙壁也是一片漆黑。
因为过于宽敞反而显得有些空荡的房间内,暗淡的灯光下,所有的人和物都蒙上了一层晦涩难明的好似薄雾的朦胧色调。
而在这样一切都仿佛隔雾看花般略微模糊的情况下,我理所当然的被唯一的那一抹亮色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个身着红色小洋裙的小女孩。
她趴在地上翘着腿,似乎是看书。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她垂下来的卷曲的金色长,即便在这样一个暗淡的环境下都像是在闪闪光似的。
“太宰君是在看爱丽丝酱吗?”森先生满含笑意的声音响起,“果然太宰君也觉得爱丽丝酱很可爱吧?啊啊,我的爱丽丝酱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呢~”
爱丽丝?
唔……爱丽丝这个名字,再加上那头金色的卷,使我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既视感。
说起来——
“在领面前别走神啊,太宰!”中也很生气地敲了我一下。
“嘛嘛,中也君不用这么严厉啦!因为是太宰君所以没关系。”森先生似乎很好说话,笑着帮我打圆场。
这种令人不快的纵容口吻,让我想起了一个讨厌的家伙。
啊,我好像一直都没有提起过我的家人吧?
……嗯?为什么突然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啊,我有家人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虽然之前没有介绍,但一般来说,除非特意说明「我是孤儿」,否则大多数情况下,一个人总是有家人的吧?
不然你以为我以前的家长会都是谁去的啊。别看我这样,曾经我也是个经常得到奖状和小红花的好孩子呢!那些来自老师的夸奖的话,我的「父亲」可都是有好好去听哦?
嘛,既然提到这个话题,就随意的跟你说一下好了。
我的父亲,是一个名下有好几家公司的富豪,个人资产相当丰厚。尽管如此,在他身上却看不见丝毫精英派头,整个人莫名散出一种颓废的气息。再加上总是喜欢穿不知道是医生还是研究员的白大褂,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没什么出息的落魄大叔。
他一直以来都对我十分纵容,几乎是有求必应,这恐怕都可以被称为「溺爱」了。从小到大,他只对我提出过一个要求——不要自杀。除此之外,我的成绩怎么样,人际关系怎么样,这些东西父亲全都不在意。
除了父亲之外,家里还有一个大我十一岁的、不知道应该称之为「养姐」还是「继母」的爱丽丝酱——她同样有一头漂亮的金色卷,这也是我刚才之所以会对领办公室内的金小女孩爱丽丝产生既视感的原因。
自我有记忆以来,爱丽丝酱就是家中的一员,所以,虽然不清楚她具体是什么身份,我依然将她归为「家庭成员」。啊,爱丽丝酱的话,父亲是这样叫她的,我从小听习惯了也就跟着这样称呼了。
父亲,爱丽丝酱,再加上我,组成了幸福和谐的一家三口。
这就是我的家庭。
嘛,虽然说是「幸福和谐的一家三口」,但是「幸福」和「和谐」只存在于「父亲和爱丽丝酱」以及「我和爱丽丝酱」之间。尽管父亲对我有求必应,但我本人可是很讨厌父亲的啊。
森先生那疑似纵容的口吻让我想到了父亲,熟悉的不悦感时隔多日再度袭来。说起来,其实还有一点小激动呢!我一高兴,就忍不住想要送给森先生一个热情洋溢的笑容。
“呀,森先生~好久不见啦~”
我收回了停留在爱丽丝身上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朝森先生转过身。心里已经在计划着一等森先生回复我,就马上把口罩摘下来——
直到我看见了森先生。
那张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