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一愣,脸上那层冰壳化了,唇角羞怯地扬了扬,调整好状态与霍听澜并肩走向湖畔。
林瑶正与霍家几位长辈喝午茶,见人来了,款款起身,优雅而不失亲昵地挽住叶辞手臂,引他坐到自己身旁。
桌上人不多,叶辞跟着霍听澜挨个问好。一番客套完了,林瑶忙不迭地拉着叶辞说话。她保养得当,半点儿不显老,开了口,嗓音柔婉,娓娓埋怨道:“听澜说你怕生,学业又繁重,一直拦着,不肯让你来老宅这边。我看哪,他就是小心眼儿,小气鬼,舍不得别人看他先生……”
霍听澜一哂,任由林瑶喜滋滋地数落他,像是默认了,只欠身为叶辞斟茶。
“a1pha婚时就是这样子,吃起飞醋来不讲道理,自家的先生、太太都恨不得藏进保险库里才好。昌裕和我刚结婚那阵子也是,我要和朋友出门购物,他挡在门口扮门神,逼我和他脾气……”林瑶佯作恼怒,霍昌裕赔笑告罪,一桌喝茶的几位霍家人不得不捧场,纷纷笑了开。
霍家人丁兴旺,霍听澜虽是霍昌裕这一支的独子,叔伯、堂兄弟却不少。这些人知道他的易感期病症逐年恶化,且绝难匹配到omega传承子嗣,手中的权力握不长久,迟早要分权,因此乐见其成。
谁料前阵子楚家凭空冒出个与他匹配度1oo%的omega,这下子霍听澜不仅病有得治,甚至连后代都有指望,他们自然对这omega生不出半分好感。
这样一来,家族中少不得流传些尖酸刻薄的谣言,说那omega出身贫贱,是私生子,又没认祖归宗,没资格给霍家留后,霍听澜一家三口也没瞧上眼,只当是搬来个治病的药罐子,又说二人感情不合,匹配高也没用,受孕概率低,难有后代,也有说两人连匹配度都是造假,实际上没那么高,只是林瑶不甘心,打掉牙齿和血吞,做戏给其他霍家人看……
林瑶心气高,又一直被霍昌裕捧在掌心宠着,哪受得了这委屈,被这些闲言碎语气得七窍生烟。这段时间她一直憋着,好不容易盼来机会出出气,演也要演得亲密热络。何况那孩子好看又安静,确实惹人喜欢,说是演,但也有七八分真。
林瑶少女般俏皮地揽住叶辞肩膀,故意气人:“你越不给我看,我越偏要看,这次你可管不了了。”她说着,转向叶辞,柔声道:“小辞你得在这里留宿几天,好好陪我说说话。”
叶辞被林瑶的热情攻势弄得六神无主,又不懂这些社交辞令,老实地点了点头,道:“好。”
乖小孩儿。
林瑶心里怜惜,又多了几分喜欢。
霍听澜莞尔,摇头道:“他明天还要上学,从这边去学校要早起半小时,周末作业也不少……”
“小辞别听他的。”林瑶打断,忿忿地向儿子传授a德,“难得出来玩一天,你还盯着人家写作业,烦不烦啊。待会儿你带小辞去散散心,骑骑马,打打高尔夫,让你的先生开心就是你的责任,你的义务。”
霍听澜温和一笑,举手告饶:“没问题,等我批改完作业就带他去。”
“你……”林瑶气结,霍昌裕在一旁哈哈大笑。
桌上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其实林瑶此番表现就是在向各位霍家人表态——她满意这门婚事,也满意叶辞,他们一家四口关系和睦,轮不到旁人指指点点。桌上那几位霍听澜的叔伯姨婶都是人精,哪会自找不痛快,纷纷堆起亲切的笑容与叶辞搭话,口中夸赞不绝。
与之前计划的相同,霍听澜一直游刃有余地代叶辞答话,直到林瑶温温柔柔地埋怨他,说话全让他抢着说了,嫌他欺负人,霍听澜这才温声辩解道:“我这位小先生性格安静,不爱说话,我就替他多说几句。”说着,他偏脸望向叶辞,像惧内,又像疼爱,笑叹道,“我哪敢欺负他……”
那腔调太暧昧,叶辞惶然抬眸,撞上一双漆黑的眼,深情的,蕴着笑,温柔得令人心悸。
心脏倏地悬了空,叶辞手指一紧,险些把茶杯捏炸,懵懂又慌乱地垂下眼。
……也不知道霍叔叔哪来的演技。
商、商业谈判练出来的吧。
林瑶眉眼弯弯,饶有味地琢磨这两人,忽地,像品出了什么,嘴角翘起的弧度更明显了。
这时,楚文林携夫人幼子来到桌前,与一众楚家人寒暄。
楚文林的幼子名叫楚睿,与叶辞同父异母,许是专捡父母缺点遗传,生得蠢钝痴肥,活像截烤炸了的香肠,叫人一看就喜欢不起来。霍听澜朝三人掠去一眼,态度冷淡,仅微微颔致意,随即便以临近期中作业繁重为由带叶辞离席。
他引着叶辞避开人群,从僻静的花园小路走进主宅,来到二楼收拾好的客房,在门口站定:“书包给你带过来了,下午不用你出面应酬,安心学习,作业写完了拿给我检查……”
“嗯。”叶辞撇开脸,神色有些回避。
霍听澜端详他片刻,看懂了,歉然一笑,解释道:“在长辈面前我不好与你太生疏,就表现得亲昵了些……”
“我明白。”叶辞耳朵倏然红热,撵人似的,“我,我写作业……您去忙吧。”
说完就伸手关门。
门掩到一半,却被一截小臂稳稳挡住,霍听澜隐了笑意,放软嗓音,轻轻地问:“生我气了?”
乍一看,像是准备为席间的暧昧言辞致歉,正派至极。